”
我伸手去摸小道士的脸,从眉毛、眼睛、鼻子、脸颊到唇,一边细细地摩挲,一边笑道:“当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原来……你的脸就是这种感觉。”
小道士没有说话,只是两只手不自觉搂得更用力了。我嘤咛一声,有些喘不过气。
“你也试试看啊。”我拉起他的右手,轻轻靠近我的脸颊。
他的大手触碰到我肌肤的那一刻,根本一动未动,就像个被贴了镇尸符的僵尸。我只好抓住他的手去贴近我 的脸,我的唇。
“刚才你的手还是冰冷的,可是现在掌心好烫……”
不等我再说,小道士右手捧起我的脸,低头吻过来。这的确出乎我意料,但我也只能以本能回应他。这一刻,我们两个谁的心跳更快,心跳声更响,根本难以区分。
一吻结束,不知怎么,我的外衫已经褪到腰间。我想起那天段云变作我的模样给赵霄解衣的情景,于是照猫画虎地学了起来。
小道士立即紧握住我的手腕,不许我动作,可是他自己也不动,不说话,只是抱住我。
“吴空……”
过了很久,我听见小道士在我颈边细微地“唔”了一声,热气臊得我痒痒的。
“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小道士顿了一下。
我继续说道:“明天你就带我离开桃花坞好么,渡过明珠河……不要管段云贾辛了。”
小道士直起身子,声音有些低沉,讶异道:“原来,你不信我吗?”
“如果你是真心,就应该早点带我去开州。到了那里,我们就可以像普通夫妻一样生活……”我踮起脚想再吻他,却在触碰的刹那被对方躲开。
他的唇又变得冰冷了。
我拼命地在脑海中搜寻赵姬的身影,是啊,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是怎么对付方咎的?
小道士已经把手放开:“回去吧。”
我倒吸一口凉气,紧紧抱住他道:“你不喜欢吗?”
他毫不犹豫把我的手一把打开,突如其来的翻脸叫人不可置信,继而冷淡地说道:“请你离开这里,出去!”
黑夜之中,我一直抬头盯着他侧脸的轮廓,发现一切注定无法挽回。是因为厌恶还是不屑?他始终不再低头看我一眼。
“好。”
我强忍泪水蹲下捡起地上的外衣,猛然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水珠子。
“这个还给你。”我把水珠子丢在桌上,转头夺门而出,“我不要了。”
门外的雨已经停了。我从山神庙离开后,几乎是不辨方向地在山中乱走一气,小道士并没有来追。
我不知道走到了哪儿,只知道一路向山上走,直至前面无路可走,瘫坐在岩块上。脚底下传来轰隆隆的声响,不是雷声,而是瀑布水流声。
或许它就是明珠河的源头,一念及此,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明珠证道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夜自己竟然走到了桃花坞最高处——大桃山宝石峰的顶端。
我就在那山顶纵情大哭,哭到声嘶力竭,哭到忘了过去与将来,忘了哭泣的原因是憎恨自己变成了我最看不起的人。
刚才在僧房里挑逗小道士的人真的是方烟吗?她的一举一动是如此蹩脚地在模仿那个最寡廉鲜耻,不知羞,以妖冶媚惑我父亲的女人!我居然做了和她毫无差别的举动,我和她又有什么分别!
暴雨过后的夜晚,冷风更为清澈醒脑。我痛苦地拉扯自己的头发,似乎是想要得到一个必定让人痛苦的答案:明明千方百计要去开州的方烟,怎么会和留在定州的赵姬,困在教坊司的段云落得一样的境地?
可是,可是,即使是走到这一步,小道士依然冷漠无情对我大吼:“出去!”
极为可怕的一幕不受控地在眼前反复浮现,我忍不住低吼道:“他不要我了,他不愿受我驱使,我还有什么法子能保障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
到最后,哭不动了,我只能像个任人摆布的纸扎人一样定在原地,任泪水被风干,眼前一片“空空”,心中一片“空空”,脑中一片“空空”。
我不知道自己中途是否昏睡过,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等我回过神来时,天空不再是深邃无垠的墨黑,而是灰蒙蒙的景泰蓝,然而蓝色紧接着再被稀释,一点一点化作鱼肚白……直到霞光将眼前的原本苍白的岩壁镀上一层淡淡光晕,我才缓缓转头。
怔住……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东方,一轮巨大的红日从群山之中赫然跃出,百道金光刺透万里层云,迎面撞开我的眼帘。除了这昂扬向上的金轮,双眼无法再盛下任何一物,一颗沙,一粒尘埃都不可多。
高高在上的骄阳是红色,却比金子更耀眼。
仰之弥高的巨日是金色,却比血液更鲜艳。
老和尚的偈语自己从嘴边跳了出来——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 而今尘尽光生,照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