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我伸手撇去黏在嘴边的饼屑,迫不及待问道。
“后来?啥后来?”阿公愣了一瞬,才说道,“哦,对,金老板貌似是回乡找人去了,他病时就一直念叨着同一个名字。过了也就三四个月吧,他回桃花坞了,看起来是没找到人,神情很失落。”
“我想起来了,金老板那时候看起来就跟没了魂似的,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时都没如此丧气。他回来时,桃花坞的瘟疫已经过去了,可是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死的死,逃的逃。留在村里的人家不多,我们俩算一户。”
“金老板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开客栈,他怎么想的呢?”我问道。
“是这么说,我们也问过金老板。他说,桃花坞前后都是山,却又连着开州和定州,舍不得绕远路走官道或是花钱走水路的商贩总有来这里落脚的。而且他家里没有旁的人,只剩自己个独苗苗,不如寻个清静地方过一辈子。”阿公说完,继续去后厨看炖菜。
阿婆接着说道:“金老板说感恩我们救命的大恩德,所以买下桃花坞宅子改为元宝客栈后,雇我们来帮工,平时做做菜,洗洗衣服被褥,虽然不发工钱,但是供我们吃住呢。我们想想就此养老也可行,就过来了。”
“那么,阿婆你感觉元宝客栈能赚……”我话刚说到一半,突然看见金元宝掌柜本人正要从门口进来,于是赶紧住口,扯开话题,“赚多少是多少,反正日子挺清闲。啊,阿婆,你知道桃花坞原来有一家姓赵吗?”
“姓赵的可不少呀,不知道你问的哪一家才是。”
我看见金老板走到前厅的柜台前翻找着什么的东西,显然是不准备立刻回房间。
我只好继续刚才的话题:“啊,赵家姐弟,姐姐赵姬如花似玉,弟弟有出息,听说现下在定州当大官呢。”
“哦,赵姬姐弟呀,好多年没见过他们了,我记得,他们俩在教坊司大火发生之前就搬出了桃花坞,再没回来过呢。”
“他们俩?那赵家还有人在桃花坞生活……”
“你打听这个干吗?”金老板忽然打断我,语气不善。
我连忙扯笑,“我……我……”正不知怎么遮掩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入客栈中。
“小道士!你今天回来的倒早!”
小道士看着我表情更新奇,因为上回闹别扭,我们俩就没怎么好好说过话。这几日他在义庄,我在客栈,各自养伤,各忙各的。只有傍晚时分,他会来客栈取饭。这会儿见我突然热情,小道士有几分傻眼。
我夺过小道士手中的食盒,殷勤道:“我替你装饭吧。今日有好吃的烙饼,哦,后厨还有炖菜,你等等我,我去拿热的饼给你。”
在后厨,我一面急忙地装饼盛菜,一面紧张地思考对策,小道士意料之外地提前回来,一下子打乱了我的计划。但愿他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我拿着装好的食盒走回大厅,听见小道士嘟哝着:“怎么这么久。”
我瞪他一眼,讽刺道:“放心,我又不下毒毒你。”说完,把食盒放在他手中,并特意重重朝下一按。
目送小道士远去后,我才拍拍手,对金老板说道:“哎呀,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被这小子打断了。我呀,有个极好的小姐妹,媒人替她说亲,男方就是赵家弟弟。她一直在我耳边唠叨,说赵家姐姐多么温柔贤淑,如今还嫁到首富家,虽然只是妾,也是蛮好的日子。赵家弟弟更厉害,年少有为,当上大官。我……我刚好来到桃花坞,所以多嘴替姐妹问问家世底细。”
阿婆接嘴道:“我最清楚了,小姐,其实赵家就剩这两个娃了呀。赵姬从小当姐又当妈,把弟弟拉扯大。小子很争气,还是当年的探花郎呢,全村都高兴地放鞭炮庆祝呀。不过,自他出去赶考后就再没回来,估计是在定州做了官,忙着呢,后来把他姐姐也接去了。”
我连连点头:“真羡慕呀,姐妹嫁到赵家要享福了。”
“我看未必。”金老板冷冰冰说道,“赵家姐弟,一个无情,一个无义,贪得无厌。 嫁过去也只是熬苦罢了。”
我表面装作惊讶,内心却十二分赞同。
又听金老板对徐氏夫妇吩咐道:“天快黑了,照例给方小姐烧一碗蛋花汤,大家都早早歇息,省点灯油。”
天色渐墨,我在睡前假装喝完阿婆他们端上来的蛋花汤,心知,能否抓住真手,全在今夜。
金满堂
夜半人静,我披衣坐于床榻上,紧张等待。半盏茶前,有人蹑手蹑脚来到我房间,偷偷打开床头的包袱,取走一枚玉扳指,悄然离去。他以为我睡着了,但我并没有。
房间门缝中突然露出一丝昏黄光影,接着门口的黑暗被一点点驱散,我抬起头,见小道士站在门外,左手持灯烛,右手朝我招,轻声道:“方烟,跟我来,抓住了。”
我点点头,便小心跟在小道士后边,出东厢房,一路走到北边正房卧室。打开门,令我意外地是,房间内没有一个人。小道士示意我走到卧榻前,在烛火的照明下,我才看清楚卧榻向左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