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贾辛手下没个轻重,一爪下去要了姑娘的命,于是飞身上前打算推开她,却意外触碰到护身符,反而阻了护身符继续燃烧。之后,我们俩同时晕倒。等我恢复后,方小姐已经带走。”
“那是你第一次附身方烟?”
“正是。之后的事情就更奇怪了,不仅我可以轻易附身在方小姐身上,方小姐也……对我有影响,唉,其中缘由,我解释不来。”段云看向我,询问道,“方小姐或许还记得,这几日夜里在教坊司发生的事情吗?”
我端详段云此时依偎在僵尸贾辛身边的模样,回忆中一袭紫衣随风而动,窗外的星辰,黑夜……
原来那些梦都是真的!
云刃何泠泠
我看着段云的一双杏眼,久久挪不开,初入桃花林时所见到的梦境,拨云见日般地,被重新唤醒。
“你!原来你就是画上的女人!”
杏眼立即泛起微澜,但又很快恢复平静,她挥手变出一幅画卷,于半空中自行缓缓展开。
“方小姐,说的是这画吧?这是我们第一见面时,贾辛为我所画。可惜原作在大火中毁了。前几日,你无意附在我身上时见到的只不过是我因思念而变出的幻影。不错,画上的正是我。”
我不知如何解释,赶紧拿出义庄中捡到的寿山石印在此时机物归原主,“画上有画师印迹,就是贾辛。”
“居然被你们捡到了……我想这方石印正是贾辛之物,你说,这不是很巧么?”段云颇为欣喜,连忙收下印章,转头递给身边的僵尸贾辛端详。后者虽然只能发出呜呜声,但微微点头的动作被大家所注意,这算是承认了。
小道士恍 然大悟:“原来这么回事。方烟你晚上附在段云身上,看到过这幅画,也看到了教坊司废墟和僵尸。所以你才笃定他们的藏身之处。”他顿了顿,苦笑道:“鬼可以附身于人,没想到人也能附身于鬼。奇也怪也,天下之大,真是什么事儿都能有。”
“其实我只勉强借助月光瞧见了画上红色的‘辛’与‘之’两个字罢了。深夜无灯,加上‘贾辛’他……他怪物一般站在我面前,哪里有心思去看画上是什么东西。”我咬了咬下唇,“我并不是最近见过这幅画,而是在来到桃花坞的第一晚。我见到的更不是幻影所变的画,我见的是这幅画……原本的模样。”
这一切,都要从那个梦说起。
当时,我正被一股寒气所控,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心脉,终于昏死过去。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躲在一扇屏风后面。
“痴人!你要等那短命的到几时?”
啪哒一声,某种瓷器被打翻,便落地破碎。
刻薄的女人继续说道:
“我劝你想想清楚,那短命鬼要来便早来了。现今还能让你捡着好机会,你少作妖。”
“难道我每个月没交银子吗?三年来,我吃的不过剩饭冷茶,能用几个钱?”第二个女人的声音响起,相比之下,虽十分虚弱却毫不弱势。
“你还不认呐,指望你那相好祖坟冒青烟,一朝翻身,替你赎身?哼,到时候有多少好人家女子任他挑拣,你做什么白日梦?”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在房间里翻找什么,“四十九颗的南海珍珠项链,一对的夜明珠死活来来回回都找不到……你老实说吧,是不是拿去倒贴给短命鬼了?”
无人作答。
“哎呀,真贱呐。好,今天继续饿着吧。三天后,就让袁大人带你走,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
砰一声,有人摔门而去,吓了我一跳。屋子里起初传来低声啜泣,而后渐渐平复。过了好一会儿,再没有任何声音,我同情那个挨打挨骂的女人,好奇心渐渐胜过恐惧心,于是从屏风后走出转入外间客房。
映入眼帘是,桌上壶倒杯碎,地上酒水四溢,柜子被翻得一片狼藉,但偏偏,房间里并没有人。
被打的女人去了哪里?明明刚才还听见她的哭声。我赶紧推大门,却怎么使劲也打不开,应该有人从外面闩住。所以,女人凭空消失了么……
但这是梦,我想,即使人飞了起来,即使人变成了怪物,也不用觉得太奇怪。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有个女人突然不见了而已,是梦,一定只是梦!我肯定在做梦!
就这么,我反复劝慰自己不用害怕,心里却一直发毛。好像有一双藏匿于暗处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愣神的工夫,后背一阵阴寒,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害得我浑身发颤。
“吱亚——吱亚——”怪声频发。
我循声望去,终于发现是西边小窗没锁住,此时正随风兀自摆动,窗框碰撞发出声音,还不及去想窗户怎么开了,右侧余光无意瞥见——极其煞白诡异的人脸缓缓飘近,明知可怕,可人本能就会去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人,是鬼,是妖,是怪。就算死,我也要做个明白鬼,我想。
因此转头瞬间,我强撑着没有闭眼。人脸直直扑来,近在咫尺,与我几乎是面贴面,眼对眼。我双腿一软,身体不由自主瘫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