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年当中有六个月她可以在那边陪爸爸妈妈,还有六个月,可以在人间陪自己。
而在那时,陶森并没有想到,这个笔名最后会成为一种不祥的征兆。
随着第二个投射疗程的开始,被投射人要开始介入患者的意识,意味着,他要切实地在罗无辛的意识里,接触他和小昕。
罗无辛的大脑最终为他构筑了一连串奇妙的幻境,他重复着过去的案件,只为了能够平复遗憾,而小昕,则是以和他共享身体的方式出现。
专家组讨论后认为,因为陶昕的情况特殊,和主治医生陶森存在血缘关系,所以陶森最好的介入方式就是以现实当中的真实身份去接触二人,拖延移植体和本体意识排异的时间。
所以,这也是给他的机会。
陶森想,既然可以重新和小昕走过那一段路,那么他一定要弥补小昕的遗憾,陪在她的身边。
事实证明,即使已经能够做出脑移植这样精密的手术,人类对于意识的了解依旧只是皮毛。
罗无辛的那场“幻梦”因为小昕的加入而增添了很多未知的部分,甚至陶森也没想到,就像是他担心小昕一样,小昕也一样担心他会遭遇医闹,于是,意识融合之下,被医闹的医生就变成了他。
痛感是由大脑反应的,即使是在意识中受伤,他也会有相应的痛觉,而如果刺激过大,陶森便会提前结束投射。
小昕和罗无辛意识融合的情况比他想的要好,以至于陶森在面对他们的时候,甚至会忘却刀伤,他熟练地根据意识的情况编造相应的“谎言”,就如同现实当中那个真正的陶医生一样,开始自然地介入了混合大脑的形成。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副院长将他的手术量压到了最低,但陶森的身体依旧因为巨大的投射量而不堪重负。
失眠,反胃,头痛,反复地出血。
这些症状渐渐找上门来,但陶森却依旧雷打不动地进手术室,开会,总结,然后再进手术室。
他们开始碰到“异常”,接触到两人核心记忆的交叉区,紊乱便会发生,而陶森必须进行超时的手术,来确保他在两人意识即将察觉到“不合理”时,替大脑圆谎。
投射到后遗症变得越来越剧烈,但混合大脑却还没有准备好,他不得不陪着将这出“戏”演下去,即便他的意识也开始出现问题。
大脑记住了他身体的异常情况,反应在投射过去的意识上,导致他反复流鼻血,并且即便是身处虚数,也仍然保持那种现实中的不适。
副院长开始建议他歇一歇再继续下一个流程,毕竟再这么下去,非但患者醒不过来,还可能折进去医生。
而闻言,陶森却只是仿佛没听见一样,喝下手中的葡萄糖冲剂。
“我得让他醒过来,无论付出什么。”
整整四个月,他面无表情地重复这句话。
“只有他醒了,小昕才算活着。”
番外手术刀 04
罗无辛醒来前的几天,陶森已经几乎无法区分梦境和现实了。
他投射的时间太长,几乎每一次都在超时,有两次甚至刚下手术台就被送去了急诊,但陶森对此毫不在乎。
小昕即将消逝,一旦混合大脑彻底形成,那么他就再也无法在罗无辛的意识里见到自己的妹妹。
为此,陶森恨不得24小时都待在那里,哪怕,小昕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连罗无辛的意识都察觉到了这一点。
而他为他们留出了告别的时间。
最后一晚,他在罗无辛的“梦境”里和妹妹完成了结局前的“交谈”,而那明明是她意识因为激素分泌而回光返照的最后,但是陶昕却只是看着他,笑着说“无论哥哥做什么,我最后都会原谅你”。
梦醒了,陶森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手术台。
许多护士从来没有看过他流泪的样子,给吓得不敢上来扶他,陶森就那样在手术室的地板上安静地坐了三个小时,随即麻木地站起身,去和同事开会。
异体意识消失意味着本体意识的独立时机成熟,陶森比任何人都清楚,罗无辛要醒了。
整整三天,陶森没能吃进一口正常的饭菜,全部的精神都是靠葡萄糖吊着,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劝他退缩,随着第四个投射疗程进行到尾声,混合大脑已经基本形成,他们必须要抓住这个时机,一鼓作气让他醒过来。
凌晨三点,陶森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短暂躺了几个小时,虽说闭着眼,但却毫无睡意,他的大脑在过度刺激下已经无法正常休眠了,如果要睡,就必须要镇定剂。
副院长为了照顾他的身体,特意让值班护士每过两小时就来看一眼他的状况,陶森有些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他和罗无辛哪个才是病人。
而和日渐消瘦的陶森不同,罗无辛虽然依旧虚弱,但是身体指标相比于半年前已经大幅度地好转,随着开颅伤疤长好,每天都会来医院探望罗家父母看着将要恢复的儿子,憔悴的脸上终于偶尔会露出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