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无辛皱起眉。
他现在已经知道,大脑会通过自己的办法来处理这些常识无法“圆”过去的异常,就像是把陶昕变成被关在他脑内房间里的陌生人一样。
而他看到的那个面具人,或许也是一种大脑处理异常的办法,将他和陶昕最恐惧的东西在意识里合二为一。
“对方不一定和陶昕产生了交集。”
罗无辛想了想,忽然沉声道:“十八年前他们团伙里有个女人在车祸现场看到了陶昕,但是陶昕却因为太过恐惧,一直想不起来对方的脸,这个人不会是大姐,因为如果是大姐,陶昕当场就会死,只可能是他们当中最小的那个老幺,她将这个事情隐瞒了下来,直到六个月前那次手术宣讲会。”
眉头紧皱,罗无辛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周良,你去调我十八年前的案子,彭晓,把所有监控拉出来……我来认她。”
之后整整三个小时,随着市局方面的专家进场开始协同调查一系列的垃圾场抛尸案,整个刑一办公室成了临时指挥部,大几十号人进进出出,电话也响得此起彼伏。
而在一片嘈杂声中,角落里却有四个人岿然不动地坐在电脑前。
罗无辛眼也不眨地盯着屏幕看。
人民医院的多功能室最多容纳人数是80人,但是,单看监控就知道,当天还有大量患者和医护是站在走廊上的,预估来旁听的人数超过了120人。
在他们当中,有许多都是家人因为颅脑损伤而长期昏迷的患者家属,正在焦急地想要抓住这一线新生的希望。
“我可没见过有人喜欢跑医院。”
“他们是病人家属,那我就是医生家属啊!”
罗无辛看着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身影,耳边响起陶昕的声音。
如今,这段记忆已经属于他,也因此,罗无辛甚至还能隐约感受到陶昕当时的喜悦和自豪。
她一定不会想到,就在这场宣讲会上,藏着意料之外的灾祸。
“怎么样?”
陶森刚刚看完了十八年前罗无辛的绑架案案卷,里头详细记录了罗无辛当年的笔录情况。
事到如今,就算是他也不得不相信一部分的命运。
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小昕更适合做罗无辛的脑源了,因为,也只有罗无辛才是解开她十八年前困惑的钥匙。
如果是这样的话,小昕还会怪他自作主张,把她的大脑给了别人吗?
陶森内心苦笑,顺着罗无辛的目光看向屏幕,此时宣讲会应该已经进行了尾声,讲到了脑移植术后的二次治疗,而陶昕依旧坐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
“你应该知道她很骄傲吧,为有你这样的哥哥。”
忽然间,罗无辛轻声说道:“就算是这场宣讲会给她带来了灾难,但她也不会怪你,明白吗?”
“你是在安慰我?”
陶森立刻看穿了他别扭的关心,苦笑起来:“看来如果还有下次宣讲会,我得强调一下bts对受方造成的性格变化了。”
“……”
而就在这时,忽然间,罗无辛的神色微动,紧跟着,他猛地按按下了暂停键。
“怎么了罗警官?”
站在他身后的周良和彭晓立刻来了精神,一起凑了上来。
只见画面上,陶森走到了陶昕正前方的位置,而为了防止被自己的亲哥哥发现,陶昕似乎弯下了腰,正在地上捡什么东西。
“倒着的女人……”
罗无辛喃喃。
他想起自己在陶昕记忆里看到的那张,倏然出现在扭曲车骨架外的苍白的脸,虽说因为恐惧扭曲成了一团,但是,因为陶昕当时被倒吊在车里,所以对方低下头来看她的时候,必然是一种异常的姿态。
而这种低头的姿态,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
罗无辛立刻换了前排的另一个监控视角,拉到相同的时间,就见在陶昕低头的时候,在她后头两排也有一个女人因为宣传单掉地而低头,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俯下身去,又是同一时间直起身子,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异样。
但是……陶昕和陶森长得一模一样,如果看到了陶昕的脸,推断出他和陶森有血缘关系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就更不用说,两人之前还曾经打过照面。
陶昕本身就失去了这段记忆,也因此,她才会只有一种模模糊糊说不清楚的“感觉”。
罗无辛盯着屏幕上那张模糊的脸,十八年前,就算老幺是天天和他打交道的人,他也没能见到老幺的脸,而如今,一想到这个人还实实在在地就活在他的身边,那种熟悉的恐慌感就开始顺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往上攀爬。
见到陶昕的是老幺,但是最终绑走陶昕的却是老三。
这么说的话,他们在宾馆里打电话联系的人一定就是……
“你已经回不了头了。”
罗无辛头皮一阵发麻,呼吸几乎立刻急促起来,他捂着头缓了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