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回廊上,兰苕服媚紫翘已经听九畹说完了前因后果,彼时又忽然听见里头的动静,顿时都红了脸。
“这、这……”紫翘结巴了。
这让她们怎么护主去。
于是,四个侍女默契的走到院中假山水景处,兰苕坐在石头上看水中小鱼游曳,九畹站在一边抠假山上的青苔,紫翘拿出帕子擦芭蕉叶,服媚避入假山洞内。
是日,晚食时分,新婚夫妻都没出席,刘氏已让仆妇去正院打听过了,喜滋滋的催着儿女多吃饭少说话,又撵着问大女儿大女婿一家哪天上路,她好烙一筐饼给他们拿着路上吃。
欢喜与痴妄
长夜漫漫,星河灿烂。
正院浴房里灯火通明,水汽氤氲。
荔水遥泡在洒满花瓣的大浴桶里,由着九畹帮她按摩肩颈,舒服的喟叹。
兰苕侍立在旁,胳膊上搭着一块大棉巾,望着荔水遥身上的痕迹,不免心疼,欲言又止。
浴桶旁单置了一梅花式高几,几上放着两盒香膏,一粉一白,九畹探手挖了一块粉膏,在手心里搓热了,才往荔水遥背上轻轻揉弄,直言道:“娘子,有句话奴婢想说。”
“说呀,不必顾忌。”荔水遥笑望她们,“你们的身契在小萧氏手里,只是暂时的,我心里有成算,不出半年定能从她手里弄出来,连同她昧下的那些聘礼。”
兰苕瞠目,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九畹,方才娘子称呼本家主母什么?”
九畹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心思斗转间,试探道:“娘子被逼嫁,可是恨上本家主母了?”
“其中缘故,你们暂时不必知道,你们只需明白,你们的主子只有我一个,便够了。”
荔水遥拈起一片花瓣,衔进口中就嚼了两口。
“哎呀,娘子,洗澡的花瓣不能吃。”兰苕连忙去拦没拦住。
“苦苦涩涩。”荔水遥噗噗吐了出来,咯咯笑。
兰苕九畹相视一眼,越发觉出自家娘子的细微怪异来。
“啊,对了,九畹你想说什么来着?”
九畹稍稍一思量还是决定说出来,柔声道:“有句话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娘子啊,既然已经嫁进来了,且、且已行了夫妻之礼,娘子何必再把过去的事和人放在嘴边,惹得姑爷生气,娘子也受罪。”
“正是此话。”兰苕心疼的望着荔水遥身上的痕迹,“娘子的肌肤自来娇嫩,姑爷本就是个武夫,又心怀怒气,娘子可不是越发受罪。”
荔水遥又笑起来,笑完了,轻声道:“我想试试,他能忍到何种程度,倘若恨到想掐死我,那也极有趣。”
二侍女立时双双倒吸凉气,兰苕又惊又愁,“这是好玩的吗?”
九畹则道:“娘子在玩火。”
“知道、知道,玩火必自焚。可是,你们知道人活在这世上什么才是真的吗?”
“啊?”九畹一下子茫然了,话题是怎么转到这个问题上来的?
兰苕的思绪也跟不上了。
“扶我出来。”
兰苕九畹连忙搭手。
荔水遥裹上大绵巾,在榻上坐了,微微闭着眼,嗅着沐浴后自己满身的清香,极为享受的道:“是五味、六根、七情八苦、九难十劫。”
二侍女不能明白,兰苕拿起绵巾来为荔水遥绞干头发。
九畹便笑道:“九难十劫可不要。”
荔水遥睁开眼,满身慵懒,“我不要虚无。”
二侍女越发接不上话。
“更衣吧,好困,睡觉去。”
“是。”
·
寝床上已重新更换了洁净的锦褥绣被,连大红的百子千孙红罗帐都被换成了兰草蝴蝶纹鹅黄纱帐。
龙凤大粗喜烛烧尽后,两个滴满红蜡泪的紫铜底座被拿了出去,换上了两盏水仙落地灯。
彼时,蒙炎正坐在床榻上以白绵巾擦拭一把长刀,头发半湿,身上穿了一身窄袖黑缎袍衫,只在腰间系了一根带子,领口敞开着,露着精壮的古铜色胸膛,上头抓痕遍布。
荔水遥一回来,先看见了躲在厅堂上的紫翘和服媚,福至心灵一般,压低声音就问,“他在里面?”
二侍女点头如捣蒜。
酸软的双腿立时越发酸软,她蹑手蹑脚的往外撤,“今夜我和你们睡耳房。”
四个侍女齐齐摇头,惊慌满面。
“都滚出去。”
荔水遥顿喜。
“要我去抓你吗?”
只听寝房里传来“唰”的一声,长刀入鞘。
荔水遥僵住,示意四个侍女都出去,她软着腿,步步拖沓,可还是挨到了床榻边上。
夜已深,她的身子又倦又乏,控制不住的就打了个哈欠。
“睡觉。”
蒙炎率先睡在了床榻外边,人高腿长就把整个床边都占满了。
“你、你也折腾过了,去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