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珠想到若是自己的亲人不知生死,怕也是这般胃口不佳,遂也坐在床边唉声叹气。
这厢司马骁铁了心绝食明志,哪怕是帝王震怒,也无济于事。
就在司马骁绝食三日、气若游丝之际,终于有了顾九卿的下落。
原来顾九卿坠崖的过程中, 先是被峭壁横生的枝干缓冲了大半下坠力道,然后掉落崖底的暗流,又被冲入下游河流, 侥幸被一对正在河上打鱼的渔民夫妻所救。
据说,顾九卿昏迷了整整四天才慢慢醒过来, 那对好心的渔民夫妻都以为他活不下来。
不止如此,还摔折了一只手。
竟是这般凶险?
那么,挟持威胁这一出大戏,可能并非出自女主的手笔。
得知顾九卿被送回,顾桑立即趿着鞋飞奔至顾九卿下榻的房间, 当看见御医正在给顾九卿把脉,脑子懵了一瞬,女主身中奇毒, 这要是被御医瞧出端倪,岂不麻烦?
此刻的顾九卿全无狩猎当日的生机与清绝,面色惨白如纸,整个人虚弱无比地躺在榻上,左手臂用夹板固定缠满绷带吊在脖子上,裸露在空气中的手指,肌肤白的几近透明,全身上下连头发丝都透着薄弱虚亏。
顾九卿长睫微微低垂, 那双幽深漠然的瞳孔掩映其中,教人瞧不出任何情绪。
至少,羸弱的皮囊之下,是镇定自若。
既然, 女主都不怕被御医瞧出端倪,想必是胸有成竹。要么, 就是眼前的御医有问题。
为女主诊治疗伤的御医是身为御医院院判的郝御医,也是近日为顾桑治伤的御医。三年前,以第一名的成绩选拔入御医院,几次在魏文帝面前露脸,加之医术卓绝,便升为院判,仅次于院使之下。
此人擅治疑难病症,也擅伤筋动骨。
据说,如果郝御医早一年出现,说不定连齐王的残腿都能保住。
原本以顾桑的身份是享受不到院判这种高规格御医的诊治,全靠她舍命救姐的义举攒来的好名声,让她有此优待。
郝御医诊脉完毕。
“顾大姑娘真是命大,看似伤重,实则皆不致命。手臂的伤不足挂齿,只是轻微骨折,精养些时日便可恢复。只是内腑脏器伤的较重,顾大姑娘可要仔细调理,以免留下暗伤不愈的后遗症。”
顾九卿看了一眼郝御医,颔首:“有劳!”
郝御医捋了捋山羊短须:“顾大姑娘客气。”
顾九卿掀了掀眼皮,将视线转向站在床侧的顾桑,那双惯常擅于迷惑人的清瞳正怔愣地盯着他发呆,他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眼,随即眉峰微凝。
小姑娘两只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难以窥见分毫,可想而知,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必是伤痕累累。
向来畏惧生死的胆小之人,竟能做出这般出乎他意料的举动,说不触动都是假的。
见顾九卿盯着她的手,顾桑立时扬起一抹安慰性的笑容:“大姐姐,我都是小伤,不疼的,大姐姐的伤才最要紧,也最疼。你看,我的手都没用夹板固定,没有大姐姐伤的重。”
说着,她用力地晃了晃手,如果忽略她不经意龇牙咧嘴的动作,倒真是如她所说,小伤而已。
顾九卿拧眉。
目光上移,落在那张清甜明媚的脸上,面颊上残留着几道结痂的刮伤,没有伤及骨头,应该不会留下疤痕。不过几日的功夫,下巴似乎也变得尖细了些。
她瘦了。
目光继续上移,那双麋鹿般的清澈瞳孔泛着深深的红,带着触目惊心的肿胀。
她哭过了。
顾九卿扯了扯凉薄的唇角,轻哂:“还真是一对难姐难妹呢。”
顾桑歪头,认真反驳:“这叫劫后余生,他日必期!”
“他日可期?”顾九卿意味不明地淡笑了一声,低喃道,“倒真是个好兆头。”
顾桑略微有些恍神,就在她纠结历经生死的重逢,似乎不该如此寡淡,酝酿的眼泪盈满眼眶之际,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虚浮着脚步冲了过来。
三日滴米未进的人早已是进气多出气少,司马骁乍然听闻顾九卿生还的消息,愣是强撑着翻下床,让人给他喂了大碗吊命的参汤,这才有力气撑过来见顾九卿。
司马骁只看得见床榻上的顾九卿,眼里再难见任何人,一路左摇右晃地直朝顾九卿奔来。顾桑默默地收起眼泪,麻利地将床边最佳位置挪了出来,让给司马骁这个痴情种。
司马骁身形狼狈地跪倒在床边,全无平日皇家王嗣的贵气风范,眼窝深深凹陷乌黑一片,玉冠也不知在奔跑过程中丢失至何处,头发散乱,状若发癫的厉鬼。
顾桑着实被司马骁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不得不说,康王将情伤癫狂演绎得让她佩服不已,真不是她少吃几顿肉就能超越。
司马骁痴痴地望着‘死而复生’的顾九卿,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活着,你还活着……”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握顾九卿搭在衾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