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些,寺里一片寂静,司马骁推门走了出去。
司马骁站在一处偏僻的寮房外,怔怔地望着里面,院里寂静无声,室内皆熄了灯,他什么都没看见。
良久,才离去。
黑夜里响起一阵叹息:“又一被骗的痴情人。”
杜乘风窝在树影间,看了一眼顾九卿的屋子,仰头枕在树干,脚踩在枝丫,以一种高难度的姿势,睡了过去。
翌日,寺里给北嘉郡主做法事。
司马骁以为北嘉郡主脱不开身,结果北嘉郡主哭着在他面前说害怕,硬要他陪同完成法事。
“本王有事,没空。”
北嘉郡主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直视着司马骁:“顾九卿也在静安寺,你是要找她?既然,你要找她,正好我也要找她,不妨一起去。”
司马骁斥道:“胡闹!我找她干什么!”
北嘉郡主懂得刚柔并济,姿态放软了些:“我被狐祟吓病了,是真的害怕,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司马骁看着北嘉郡主,心头一跳,她是故意的,她知道他来静安寺的目的。
知晓北嘉郡主的性子,为免给顾九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司马骁点头道:“等你做完法事,本王便回京。”
北嘉郡主似乎很高兴,破涕为笑:“好,我跟骁哥哥一同回京。”
司马骁皱眉,却没反对。
……
顾九卿撩起袖摆,提起茶壶,给对面的人倒了一杯清茶:“殿下,请。”
雪袖拂落,遮住了腕间如玉肤色。
触及到顾九卿看过来的目光,司马睿端起茶盏,低头喝茶,以此掩饰自己的失礼。
他赞一句:“好茶。”
今日招待司马睿,所用是寺里粗制茶具和劣质清茶,自带的精美茶具上等好茶正默默地躺在匣子里。
顾九卿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唇角:“寺中清茶,殿下不嫌弃便好。”
司马睿来过静安寺,自是知道寺里的茶水比不得京中,不免有些尴尬,遂转移话题:
“匪寨那些恶贯满盈的匪首已经被斩首示众,一应知情者皆以从犯论斩,其余不知情的小喽啰流放三千里。”
司马睿一顿,犹豫道:“除了顾桑,既是知情者,又是施计害你者。”
若非顾桑和匪徒里应外合,顾九卿怎会被掳匪寨?
顾九卿道:“我已经教训过她,她似已知错,匪寨之事作罢。”
司马睿不信顾桑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简单教训几句就算了,她可害得你……害得你差点……”
顾九卿心中冷笑,岂止是简单教训几句,顾桑恐怕对他已是畏惧颇深。他看一眼司马睿,清磁的声线有些闷重:“她毕竟是我妹妹。”
他的九卿就是善良。
见状,司马睿不再多言。
司马睿不语,顾九卿自不会主动找话题攀谈。
一时冷场,司马睿喝了几口茶,转眼想到查到的事情,试探性地开口:“顾家遭贼一事已有眉目,只是有些棘手。”
司马睿也没想到查来查去竟查到了镇国公府世子头上,如果要给顾家一个交代,势必要同镇国公府为敌。
顾九卿不动声色问道:“怎么了?”
司马睿斟酌道:“不是普通小贼。”
顾九卿了然于心:“是殿下动不了的人,也是顾家无法撼动的人。”
司马睿不敢看顾九卿,羞愧道:“是。”
“无妨。”顾九卿说,“那人夜闯顾家不为财物,只是翻找琴谱,是为着古琴谱而来,读书人偷书不算偷,爱琴人盗谱亦不算盗。何况,那人还受了伤,并未讨得好。”
司马睿感念顾九卿的善解人意,情不自禁道:“知我者九卿也!”
顾九卿抿着唇,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司马睿看一眼顾九卿,嘴唇动了几下,犹豫再三,又说起了宫中近日的流言。
“太后寿诞,你一曲《山海止息》惊艳众人,太后和皇上对你赞不绝口,听说有意为你指婚,康王和齐王还未立妃,皆可能是太后和皇上考虑的人选。太子虽已有未婚妻,可侧妃之位尚未定,据说也有可能。”
绕来绕去总算绕到了这里。
顾九卿面上不显,薄唇轻勾:“殿下当明白,我不会同他们任何一人有关系。”
司马睿神色黯然,情绪低落: “可我如何争得过康王,齐王,太子?”这话一语双关。
下一瞬,司马睿忽的握紧拳头,定定地看着顾九卿:“但我愿为了你,去争上一争。”
顾九卿装作诧异,而后又道:“何须去争?殿下只要能为君分忧,为百姓谋福祉,俯仰之间无愧于君王、国家、百姓即可。”
司马睿势微,需要的是政绩和民心,本就没实力同那几位相争,不如暂避锋芒,韬光养晦。
司马睿:“可你的婚事?”
顾九卿眉心微凝:“我的婚事,无人可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