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正待在总监会的办公室里。这里表面上已经没有任何曾经被血洗的痕迹，被鲜血浸透的屏风已经被移走，地面上的血痕全部都被清理干净。

现在这里中间放着一个横放的矮桌，上面堆放更多的是总监会的各项公文和内容，以及一些必要的办公用品。

如果有咒术师来述职，只需要坐在办公桌对面的蒲团上，将自己要讲述的内容陈述清楚。高层全部都被换血，开会决议的地点被挪到了盘星教的那栋白色建筑物中——当然，也可以在线上会议视频进行。

现在的咒术师团队是很年轻也相当灵活的团体，哪怕是穿着睡衣手里举着早餐出现在总监会都不会被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

执行任务回来起晚是很正常的事。就算是单纯睡过头，只要任务没有问题就可以获得最大的自由度。

夏油杰翻看着最近的咒灵事件调查报告，并在上面做下批注，而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霍然拉开的。

“悟？”他低着头，并没有停下手中处理公文的动作，“最近咒术界的人手实在不足，我只是借用一下你的弟弟晓而已，恰巧他就在那附近，可以处理二级咒灵。你这样大反应有些过分了啊。”

然而，【五条悟】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即使是隔着眼罩，他此刻站住不动的神态看起来也相当的锋锐。

夏油杰有些无奈地抬起脸来：“我有告诉他遮掩面目，不会让其他人发觉他的身份的。”

对方的话只是如同水流一般从【五条悟】的耳中流动而过，此刻他的六眼却实实在在地告诉他，对方的确是一年前在他面前死去的夏油杰。

“这是……”怎么回事？

总归不会是总监会那些烂橘子做出来的恶作剧吧？

五条悟在脑中分析着各种可能性，然而最终全部都推演失败。

“悟？”夏油杰也察觉到了异常，“你今天……”

他的话音未落，廊外的木质地板上就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杰！我来交任务报告。”五条晓的声音从室外传了过来。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戴着无度数眼镜的碧绿色双瞳。

“咦，悟也在啊。”五条晓有些惊讶。

挡在门前的【五条悟】往旁边让开了一点位置，看着这个少年走进去，将一沓纸质报告放在了夏油杰面前的桌上。

他能够看得出来，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上没有任何咒力的存在，应当是如同禅院真希一样通过所戴着的眼镜才得以成为咒术师看清咒灵。

放在矮桌上的报告一览无余，然而，在任务执行人的位置却并没有任何署名。

“晓，报告放在一边就可以了，多谢你最近的帮忙，不然我真是分身乏术。”夏油杰揉了揉眉心，对眼前的少年说道。

“毕竟大学一年级的暑假真的很长，只要总监会给签实习证明的话，执行任务倒是无所谓啦。”五条晓说道。

站在旁边的【五条悟】发觉，夏油杰看向这个陌生少年的目光虽然无奈，但是分明是亲近的情绪居多。

在他的记忆之中，高专的时候夏油杰虽然看起来很体贴，但是实际却很少会真正与他人交心，哪怕是在那个决裂的苦夏，直到最后一刻，【五条悟】才知道当初发生的事情。

能够被夏油杰用这样眼光注视的人，绝对是相当重要的存在。

“你倒是无所谓，但是悟可是气势汹汹地想要来找我讨回公道呢。”夏油杰将少年放在自己面前的纸张竖起来，放在桌子上磕整齐。

“竟然是这样吗？”五条晓把目光转向了从刚才开始就沉默得不正常的青年。

“唔，既然杰这么想，我也只好承认喽。”【五条悟】的神色如常，甚至在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在这样短暂的时间之内，他已经意识到了目前的状况分外不同寻常，甚至能够撑起一种若无其事的面具。

以六眼的敏锐程度，他可以清楚地察觉到这个总监会究竟发生过怎样的血案，又重新建立起了秩序。

“最近因为咒术界对部分普通人的半公开，咒灵的数量增多是不可避免的事。”五条晓说道，他相当自然地伸手拉住了五条悟的袖子，“我们先走吧，就别打扰杰办公了。”

【五条悟】慢了一拍才跟着他的动作挪动脚步。

而这个看起来陌生又熟悉的少年则是相当顺手地把障子门重新合上。

“算算时间，还有空去喝一个下午茶。”五条晓说道。

五条悟跟在对方的身后，他察觉到，现在的庭院看起来与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完全不同，原本被修建得整整齐齐的树木现在都已经出现了野蛮生长的痕迹。

——或许，他已经不在自己原本的世界。

他看着前面正带着自己往前走的少年，对方的银发有些长，被扎到脑后梳成了小小的发揪。黑色的鸭舌帽压在对方的头顶。

在踏出总监会的院落之后，走在前面的人忽而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