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晓站在所有人的背后,注视着这个场景的发生。他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正在呼喊着要齐心将诅咒击毙于此。
鼻尖仿佛已经浮现出了那个时代浓郁的血腥气,五条晓的表情近乎茫然。
他想绕到所有人的前面,去看看拥有着那样背影的人究竟是谁。
心脏在一下一下地砰砰跳动。他攥紧了自己腰间的长刃,往人群之中奔去。
在跑动的过程之中,他有力的臂膀仿佛渐渐失去力量,身高仿佛也在渐渐缩水成小孩的高度。
明明心中已经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但此刻大脑却拼命将之阻拦在防线之后,仿佛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五条晓奔跑到了那被所有人围攻的术师面前。太阳在此刻被遮挡了,无数的阴云在天空之中滑动而过。
他看清了。
——那是拥有着四只手两张脸、脸上生着黑色咒纹的极恶诅咒,是千年前的诅咒之王,是无数咒术师谈之色变的移动天灾。
更是他原初的兄长。
对方猩红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一如往常。
“今见。”他念出了他的名字。
在这一瞬间,大脑轰鸣。以至于五条晓完全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响。
他跌跌撞撞地奔过去,就像是又变成了那个什么都不会、只能躲在自己兄长身后紧紧攥着对方衣角的小孩。
他被那双熟悉的、掩藏于衣袖之下的第一双手接住了。
“乖孩子。”两面宿傩说道。
在两人的身旁,亮起一道几乎将整个天穹都点亮的辉光——那是银色长发的咒术师所使用而出的术式。
避无可避,它即将落在他们的身上。
五条晓的站位靠前,他转过头,隔着数十米便已经感觉到了那道攻击之中所蕴含着的、扑面而来的热度。
此刻的他竟也并没有感到恐惧,只是忽而升起了一丝困惑。
明明已经可以完全想象出五脏六腑都融化之时的痛苦,但他却忽然觉得,自己并不应该在这里。
他转过头,看向了正在握着自己手腕的兄长。
锋利的刀光一闪,咒具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那两双红色眼睛的瞳孔缩小了,脸上也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模样,仿佛不敢相信自己会遭遇这样的背叛。
太丑陋了。
五条晓残忍地将刀把往右转动了一下。
那根本不是两面宿傩会在他的面前流露出的表情。
“兄长”倒在了地上,但身后的攻击却在这短暂的时间内骤然而至。
在【虚式】的映射之下,眼前的一切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色彩,连带物体的形状也仿佛要湮没在过于耀眼的光芒里。
……躲不开了吗?
五条晓静静地站在原地,头发都被狂风吹拂得凌乱。
就在这时,天空却被撕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嘈杂的耳鸣之中,有人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句话,而五条晓却没有听清。
他被人狠狠地撞开,齐齐狼狈地跌倒在了桌椅之间。原本正常摆放的课桌被带倒了好几张,凌乱地散落在地面上。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气息,头顶是一个教室的白色天花板。
刚刚的一切全部都是被咒灵编织而出的假象,而现在,那强行与现实糅合而成的东西全部都消失了……
巨大的咒灵终于彰显出了它丑陋而庞大的本体,天花板上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独眼,正盯着此刻正待在教室的两人,要将他们吞噬殆尽。
五条晓的思维迟滞——他还没有从方才的场景之中回过神来。
身边的人正趴在他的身上,剧烈地呼吸。对方紧紧地按着他的肩膀,让他无法轻易动弹。
刚刚拼尽全力在最后一刻跑过来,五条悟觉得自己的肺部几乎都要炸开了,强烈的恐惧、痛苦以及庆幸等等复杂的情绪攫住了他。
头顶的咒灵却已经蠢蠢欲动,无数仿佛水母一样的触肢沿着墙壁往下,想要将两个人包裹进入到自己的食道之中。
将下巴靠在自己弟弟的身上,五条悟甚至都没有回头,他只是朝着身后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
一切的情绪都化作了强烈的破坏欲。
咒灵在几乎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原地爆炸了,连带着天花板也被炸出了一个大洞,巨大的噪声之下,整栋建筑物都在隐隐震动,上方的砖石纷乱地往下落,却在即将落在两兄弟身上的时候,诡异地悬浮在了空中。
周围是破烂的废墟,而只有两个银发少年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净土。
“为什么不躲?”五条悟忽而开口。
“……什么?”对方此刻正趴在他的肩膀上,令五条晓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
对于此刻的问话,五条晓也只是本能地回了一句,实际上完全没有思考其中实质的意思。
五条悟直起身来,目视着他,近乎咬牙切齿道:“那只咒灵模拟的攻击,为什么不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