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丝的视野顿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正常情况之下应当朝向天花板的发丝,此刻对着的却是粗糙的手指和尖利的桌角。
坂口安吾敏锐的头脑顿时推导出了当时的场景。
这个作为养父的男人,人前受人敬仰的律师,他揪住了“安昭”的头发,在将一个孩子脆弱的头部往桌角上狠砸!
在这样的暴行之中,隐约还能看到在桌子另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面前餐食的女人。她正在看着自己的手机,脸上还挂着笑容。显然,在这里,养母对于收养来的孩子所遭遇的暴行无动于衷。
坂口安吾骤然从这窒息而沉重的客观回忆之中将自己剥离了出来,他的呼吸有些紊乱。一方面是因为异能的负荷,另一方面,则是他一时之间被自己所看到的场景冲击了。
这仅仅只是一个月之前的坂口安昭。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对方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了很多年。
他看着不远处的镜子里,男孩此刻正什么都不知道,正在向逗着自己的理发师露出柔软而快乐的笑容。
坂口安吾攥紧了自己手掌之中的那一绺头发,只觉得它此刻分外沉重。
会让被收养的孩子受到伤害,不公一直都没有得到伸张,是社会的过失和责任,也是像他这样的大人的耻辱与失职。
“完成了。”理发师看着自己面前的杰作,只觉得分外满意。“去给你哥哥看看吧!”他把围在男孩脖子上的遮挡布取了下来。
于是,坂口安昭便三步并作两步地从椅子上一跃而下,跑到了自己兄长的面前。
即使成年人是坐在椅子上的状态,也要比此刻的安昭高出几公分。于是坂口安昭半抬着下巴,神采飞扬地在自己兄长的面前转了个圈。
即使男孩没有说话,也能够让人看出来,他此刻对于自己全新的样子很是满意,正在满怀期待着等待着自己兄长的夸赞。
然而,被他注视的男人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奇特而沉重的目光注视着他。
坂口安昭:“?”
他困惑地看着男人,然后,又试着在对方面前转了个圈。
是他的新发型不好看吗?
坂口安昭回头看了眼依旧在另一边的理发师,如果……如果现在的发型兄长不满意的话,他或许还可以再求理发师帮忙修改一下?
正在坂口安昭在思考着自己是否要再坐回去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被面前的男人紧紧抱住了。
对方原本是坐着的姿势,此刻变成了半蹲,下巴搁置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坂口安昭从来不会拒绝与自己的兄长贴贴。
他张开了自己的手臂,同样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沉默了一会,坂口安吾才慢慢将他松开了,他说道:“安昭今天新换的发型很好看,我刚刚只是感到太惊讶了。”
坂口安昭戳了戳自己兄长的脸颊,他总觉得,自己的兄长好像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开心。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前倾地踮起脚尖,对着青年的额头印下了一个轻柔而纯洁的吻。
这是他在福利院里学到的知识。隐约记得,那里如果有孩子摔倒了伤心地哇哇大哭的话,就会得到糖果和亲吻。
坂口安昭没有糖果,但是希望兄长能够开心起来的心情却是真实的。
这一次,坂口安吾再次感觉到了心脏的触动。
温暖与愤怒的情绪被交织在了一起,那对夫妇……那两个人是怎样才能够狠下心来虐待一个孩子呢?
他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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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理发店离开之后,在汽车旁,坂口安吾再次弯腰,郑重地摸了摸男孩的头发。
他做出了承诺:“我会好好地照顾你、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再经历那些不幸的事情。
【当前锚点完成度:30】。
宿醉
坂口安吾并没有将自己的承诺作为一种嘴上说说的东西。他带着男孩去做了全身检查,看着报告单上的结果眉头紧皱。
上面记载了男孩的肋骨曾经多次骨折,以及轻度营养不良。
他恨不得将那对夫妇找来当面问责,然而他们早已双双死于爆炸,以至于现在即使调查也并没有任何用处。
除了普通的体检以外,坂口安吾还为男孩预约了心理医生。体检之中得出的报告显示,男孩的发声器官功能都很完整,也没有受到损害,因此只有可能是心因性的失语。
“那么,小弟弟,我们就先开始一起来绘制一张简笔画吧。”心理医生相当平易近人。
此时的房间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坂口安昭看看这个态度和蔼可亲的大叔,又回头瞥了眼等待在室外的兄长的剪影,随后他拿起了笔。
“主题的话,就画你与你的哥哥,好不好?”心理医生继续说道,他循循善诱,“画你印象最深刻的场景。”
坂口安昭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