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颐没有跟上来,自廊边垂眸,摩挲手中的玉球。
月清河看花看水,不知不觉将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女子指节修长,此时按在玉球上思索,指腹比玉球更加苍白。那玉舟在球中由指尖叩响的动作轻轻震颤,月清河见那指腹摩挲过镂空的一刻,秦观颐似乎在沉思什么,神色如往常一般冷淡。
月清河心如擂鼓,脸颊火烧火燎。
她骤然转过身瞥开视线,一下子捂住心口,匆匆离开窗前。
秦观颐看到她不适的动作,几步赶上来,“怎么了?”
月清河只觉自己实在奇怪又荒唐,哪里说得出所以然。她不敢看秦观颐,只是低声开口掩饰道:“日光太盛,忽然感到头晕目眩……我没事。”
秦观颐没有发觉不对,闻言俯身将她扶起来,“玉舟上多有不便,是我不好。你这几日也许累着了,我送你回房歇息。”
月清河想要解释,又实在难以开口,只点点头。秦观颐扶着她,见她面色微红眉间轻蹙,确实不适的模样,将她带到寝居。
“此地有两间寝居,你先歇息。”
秦观颐扶着月清河放在床边,说完已经退到屏风后留出足够距离,“不必忧心,其余事务我会处理。”
月清河见她出去,转身就仰面埋在被子里。
还好,还好,这儿是两间房,不至于日日夜夜和秦观颐相对。不然她怎么维持得住端庄肃然的模样?方才的情况实在不能有第二次了!月清河咬牙切齿,狠狠地揪了揪被面——
日后还是少看几眼秦观颐为妙。
傍晚。
日暮时分,红霞弥漫天穹。昆玉城白日热闹繁华,临近夜色将至不减半分喧嚣。
月清河不好拂了秦观颐的关切,果真在房中小憩半个时辰。待她出来天色已晚,清风穿过院落,花草的气息舒适安心,不由长舒一口气。
信步走在院中,秦府看着不大,走来却别有一番趣味。月清河停在溪边,见梧桐下布置摇椅和一面棋盘,她方才坐下,整个院落禁制波动,桌边出现两罐棋子。
月清河不由称奇,“秦府竟有如此阵法。不过我如今不想下棋,来些别的可好?”
禁制再次波动,月清河等了片刻,桌边棋子渐渐消失,取而代之一只寒玉盒。这东西一般是修士在秘境探索时保存灵草所用,因其功效价值不菲,如今出现,大概也是秦观颐的私藏。
月清河好奇地掀开盒盖,顿时沉默——
价值数百灵石的寒玉盒中整齐铺开灵果,下陈碎冰,每一片都晶莹剔透,还淋好了金色的蜜糖。月清河鼻尖嗅到清甜的香气,她以筷执起一片,见天光暗淡,这果肉仍然清透得可见光影。
实在是用心了。
月清河默默吃完巴掌大一盒果片,想了想开口问道:“观颐?”
某位剑修自暗处走出,来到梧桐树下,抬手收走食盒。月清河坐着,见她一手藏在身后,一反常态有些踌躇的样子,只好再次问道:“是有什么事么?但说无妨。”
夜幕下,秦观颐白玉一般的侧脸浮起了可疑的犹豫。她垂眸,视线落在月清河耳畔,藏于身后的手渐渐收紧。
秦观颐走到月清河身侧,月清河无知无觉般抬眸望来。方才的果子准备得很合心意,同伴双眸带着笑意,轻松又期待地看着自己。
即使接下来的邀约略显突兀,大概也不会让她生气。
秦观颐站定,将手中的物件拿到身前,开口道:“今夜风景极美,不知清河是否愿意与我一同前往?”
“今晚你想去哪里?”
月清河眨了眨眼, 接过一只银色面具。缠枝纹勾勒出上挑的眼型,耳畔还有一只羽毛的样式。拿在手中比了比,正好可以带在脸上, 一下微凉的触感便消失无踪。
秦观颐定定地看着她, 见她面容变幻, 眼尾上挑,曾经清冷寒意的五官生生多出一份妩媚, 与她本来面目不再相似。
秦观颐思索片刻, 自玲珑玉球取出一套器物, 月清河转眸看去, 竟然是水粉胭脂一应俱全。
月清河奇道:“你何时买了这些?”
秦观颐一面将那些精巧精致的物件拿出来,目光落在她脸颊,应道:“只是觉得你会需要。”
月清河指尖轻颤。她做第一美人时自然无时无刻荣光绝盛, 扫在眼尾的一笔可值万金。如今做剑修数月, 是素面朝天从未装扮,秦观颐自然也一样。
“别……”
月清河有心阻止这人对自己的脸涂抹。虽然同为女子,但秦观颐既然从小就是剑修,应当是不会知道如何妆扮的, 恐怕会把自己涂成惨不忍睹的样子。
秦观颐已挑开花露凝脂,在月清河的脸上一点点抹开, 轻声道:“我心中有数。”
月清河垂下眸子。罢了,谁叫她是自己的同伴,从前欠她太多, 如今叫她试一试妆也无妨。
秦观颐的手很稳。冰凉的水珠在月清河脸上抹开,带着这人指腹的热意浸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