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观颐见月清河忽然来,连忙擦了擦脸上溅起的碎叶。她一板一眼回道:“师尊说,学剑不能逞凶斗狠盲目苦修。待我十岁,便和师兄师姐们下山去驱除妖兽,救济天灾。
“登临大道是为保护此界苍生,救济凡人自然也是我应该学的。”
月清河闻言怔愣,看着面前的小小孩童,心中一时间不知是何滋味。从前游历修界时,她见凡人水深火热,即使仙门弟子偶有救济,也是鞭长莫及。
月清河拔剑,与小秦观颐一同掀翻荆棘灌木,口中问道:“师妹想要救济凡人,可此间世界凡人万,你只有一人,总有救不了的水深火热。难道不是太难实现了吗?”
小秦观颐想了想,回道:“我如今虽然力量有限,但可以先救眼前人,再救其它地方。”
“总有一天,修界弱小生灵也可以得到修仙,凡人可以安居乐业,世间再无劫难。”
月清河眨了眨眼。她垂眸挥动手中灵剑,只觉心中酸涩。秦观颐从前护着她时,难道也是这样想的吗?
这样的宏愿说起来,难免显得过于异想天开。修界如此广阔,万千生灵总有不平。月族族人生来便是乐修,各个娇弱不善战,月清河尝试九宗绝学,始终不得其门。
天道令月清河只能做一个依附强者的第一美人,而她想自己掌握命运保护族人,竟然也是一种妄念。
可秦观颐当年也从未犹疑,只要她要,她就肯给。
天光渐暗。
月清河陪着小秦观颐开拓村落前的一大片荒野,去往旁侧山丘驱逐野兽。暮色渐浓,榕树下的小孩子们各自散去。村长带村民们对两位仙师千恩万谢,月清河婉拒他们回村招待饭食,带着小秦观颐出了水月洞天。
再次踩在光滑如镜的摘星阁中,月清河轻轻呼了口气,见小秦观颐拉着她的衣袖,轻轻打了个呵欠。她出了幻境,身上的杂草碎叶自然消失无踪,但开荒拓土所用的剑意仍然是耗费心神。
月清河心下了然,“师妹今日辛苦了,如今可有困意?”
自己身上有伤不能动用灵气,大部分的地方还是小秦观颐自己完成,应当是累着她了。
小秦观颐眨眨眼,缓缓点了点头。
二人洗漱一番,月清河带着小秦观颐回到塌上。她抱着这孩子起来,只觉得小秦观颐前所未有的乖顺,两扇浓密柔软的睫毛一垂一垂,是真的困得狠了的模样。
月清河将小秦观颐放在被褥之间,拉了拉被子盖好,起身放下一半纱幔。小秦观颐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床边的女子,小声道:“师姐,我醒来时你还在吗?”
月清河手中一顿,眸光落在床榻上的小女孩,“师妹是怕黑吗?”
小秦观颐顿时移开目光,口中道:“没有的事。”
月清河哑然失笑。秦观颐如今受伤变作孩童模样,也是一板一眼肃然沉稳,如今总算有了些孩子的软气。她依言坐在床边,笑道:“师妹既然不肯睡着,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小秦观颐双眸微亮。她平日里歇息都是一个人,就算最疼爱她的师娘也不会陪着入睡。对于一个五六岁的稚童来说,摘星阁的夜晚还是过于漫长寒冷了。
如今有了这位师姐,她身上有柔软好闻的气味,她笑起来如此可亲,一切都不一样。
埋在被子里的幼年秦观颐没忍住自己翘起来的唇角,故作矜持道:“师姐愿意讲,那我就听听看。”
月清河瞧她那副雀跃期待又端着的模样,心道,这口是心非的样子原来是从小就有的。她清了清嗓子,一边思索一边讲道:“从前凡人界有一位公主。她出生时君王暴虐无度,臣民怨声载道,直到新王揭竿而起,将所有王族血脉诛杀。”
小秦观颐:“公主她也死了吗?”
月清河软下嗓音,“小公主没有死。那一天,剑尊下凡带走公主收她为徒,小公主在修界勤勉修行,惩恶扬善护佑一方,最终立地飞升去了仙界。”
“我喜欢这个故事。”小秦观颐说。
月清河沉默一瞬,笑了笑,又道:“我也喜欢。”
从此,小秦观颐爱上了睡前故事。
她对没有体验过的东西十分好奇,月清河本想趁这孩子睡一觉起来失去记忆,就不用再为哄她入睡费神想故事,没想到小秦观颐竟然十分执着——
她将月清河这位“师姐”和故事记在了玉简上。
第二日,小秦观颐醒来。
她平日里修行刻苦,天光未亮便要起身练剑,自旭日初升打坐,日光跳跃出山间林海,天地灵气初生万物苏醒,月清河无法修炼,便在这孩子身侧看玉简。
小秦观颐打坐完毕,回摘星阁中修习剑法,待午后用过膳食,她拿着一枚玉简道:“师姐,我是不是有一个睡前故事?”
月清河一惊,险些没拿稳手中书册,“你不是不记得了吗?早些时辰还道不认得我,现在就要听故事了?”
小秦观颐默默嗅了嗅,坚定道:“师姐不是坏人,师姐一定答应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