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很爱你。快乐过,就是最美好的回忆。”
“嗯。”少顷,安镜又道了声,“对不起。为我说过的那些羞辱你的话。”
等安镜一觉醒来,床的另一边已空。
床板有些硬,她艰难地向右侧身,左手想捶一捶睡得酸痛的腰,使不上力。
嘎吱的声响引来了蔚音瑕:“你怎么了?起不来?”
安镜愁眉苦脸:“我腰疼。你快帮我按一下。我感觉快断了。”
也是,镜老板何曾睡过这么硬的床。
经过昨晚的“谈心”,两人的关系似乎比以往更融洽更亲近了许多。
蔚音瑕十分自然地上前搭把手,站在床边帮安镜捶腰。捶了一阵子,看到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太惹人爱了,手一转,揉了上去。
修长的手指插入蓬松浓密的黑发之中,引得床上的人身体一僵,神志也立马清醒了。
安镜抬起右手,向后抓住蔚音瑕的手腕。还没使上力,就听蔚音瑕柔声道:“头发乱了,我帮你梳理一下。”
安镜缓缓松开,任她的手在自己头上动作:“敢这么随意动我头发的,蔚……音音你可是第一个。”
身体一放松,向后一靠,恰好不好地,后脑勺碰到了柔软之处。
这回,两人一同僵住了。
隔了好一会儿,安镜才开口道:“你手臂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我认识一位名医,他那儿有上好的去疤药,等我回了家,就给你送去。那日在茶楼,是我粗鲁了些,没让你的伤口又裂开吧?”
“没有。”才怪,“十多天,伤口已经愈合了,也早就不痛了。”
发间的手指不再一动不动,安镜舒服地靠着:“受了这么重的伤,蔚正清为难你了吗?”
“虽然事情没有被登报闹大,但仙乐门人多口杂传千里,我在红姨这儿住了一晚,隔天入夜就被他派人来接回去了。他在我身上耗费了不少心力财力,我的命对他还有用,他不会见死不救置我于死地。回去后被他们一家三口骂了几句,但他也找了医生来家里为我医治。”
王满是冲她来的,却让蔚音瑕替自己遭了无妄之灾。安镜对此内疚,转移话题道:“早饭吃什么?”
“豆浆、油条还有葱饼。”
吃完了早饭,蔚音瑕寻到屋后巷子,红姨正蹲在小河边洗她们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她曾是那么漂亮有骨气的女人,而今却落得这种田地。
出生没得选,出身也改变不了。
可恨的是,出生后的命运竟也由不得自己。
“红姨,我来洗吧。”在此处,红缨是她的远房亲戚,只能喊她红姨。
她不让蔚音瑕插手,连连摆手,把蔚音瑕推开。比了个手势,又指了指河边和屋门,提醒她来洗衣服的人会越来越多,要她赶快回屋去。
拗不过。
蔚音瑕折回,一只脚踏进门,恰巧撞上了来寻人的安镜。额头碰到了安镜的鼻子。
安镜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又抬手揉了揉蔚音瑕的额头:“河水冷,让红姨别洗了,我带的钱还有,够买好几件新的了。”
蔚音瑕摇头:“老城区没有适合你的衣服。”
回屋的蔚音瑕将上次她受伤,安镜给她披上的西服外套从柜子里取出来:“你的衣服,洗过了。”
安镜接住,正想穿,蔚音瑕把衣服拿了回来,双手抖开,从右至左帮她穿上。
外套一穿好,安镜捉住蔚音瑕的手:“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蔚音瑕今日穿的,是一件朴素的灰色格子纹路的长袖旗袍。脖子上那条细小的伤,几乎看不出伤痕了。
安镜想看的,是她胳膊上的那道伤口。
仅犹豫了片刻,蔚音瑕低低地应了声“好”,背过身开始解盘扣。
她将光裸的右肩呈现在安镜眼前,稍微侧身让安镜能看到臂膀上丑陋的暗红色的疤痕。
那道疤,是那么的突兀醒目,与周围白玉般的肌肤格格不入。
安镜屏住呼吸,指尖轻触:“你放心,我定会想办法,用最好的药把它从你的身上去掉。”
疤痕所在的位置,夏季穿旗袍就会露出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样一道刀伤可谓“狰狞”,会遭人议论,甚至遭男人嫌弃。
“无事。若这具身体因为这道疤而丧失了价值,那不是正好解脱吗?”蔚音瑕摇了摇头,拉好领口一一扣上。
而后,她又坐到梳妆台前,将昨天戴过的头纱和用在脸上扮丑的东西贴好,对阴沉着脸的安镜说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来回大概一个小时。”
“这么久。去做什么?我陪你去。”
“不用。你待着养伤。”
“小伤,无碍。这老城区鱼龙混杂的,你一个小姑娘,我不放心。”
“镜老板,你才是伤员。别让我担心才是。”
于是蔚音瑕还是撇下安镜,自己走了。没走出几百米,就有一辆自行车停在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