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着急去看花灯忘了点燃,也或许是这户人家出门奔亲戚去了,有许多种可能, 唯独他不愿意讲出是因为穷而舍不得多买那两根蜡烛的可能。再穷的人家,哪怕是少吃几个窝窝头, 也是要省下上元夜的灯火钱。
在寻常的百姓心中,上元夜里彻夜不灭的灯火可不只是照亮了破旧的房屋, 漆黑的路, 更是一点点带着希望的光。
有了这一点点希望的光亮, 才会带着期待去生活。
年轻的父女不知道, 他们刚刚经过那里不久,漆黑的屋内便亮起了一点点微弱、颤抖的光亮。
光亮是从房间里的床下溢出的,除此之外,猛然间,还扒出一只纤细的手。
“哎呦!”余夏拿着火折子, 探出头的瞬间又磕在了床沿。她光想着穿着女装大摇大摆的从燕停阁里出来太冒险,却忽略了这个暗道现在还只是个半成品, 当时是抽了什么邪风,才让人把暗道的出口定在了床底下啊。
真是造孽啊!
点亮了屋内烛火后,她帮王慕倾整理着头上蹭到的灰尘,那洞口轻轻一蹭都往下掉渣,更别说此时她们都一身繁复的衣裙,头上还插着丁零当啷的珠钗坠子。身手敏捷,运动神经还不错的余夏爬出去的时候都差点没脸着地的啃在地上,更别说王慕倾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看着王慕倾的狼狈样子,余夏觉得很内疚。
“真是辛苦我们倾倾了,跟着我受这份罪!”
“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她弯着眼睛笑眯眯的安慰着内疚的余夏,她说这样很有意思,她从前从未尝试过走暗道,所以觉得很新奇,很有趣!她看着暗道出口这满屋都是普通人家的陈设,还有一些生活用品的小细节,觉得又惊讶又崇拜,“余夏,你是什么时候弄得这些啊!”
余夏有些得意,她说起自己为何要弄这么一个暗道,“城中局势瞬息万变,燕停阁又越做越大,难免树大招风,留一条可以退的后路,防患于未然也没什么不好。这个暗道,就连萧山也不知道这里,未来如果有什么不定的事情发生,我们就从这里脱身。”
“余夏,你的目光真的很长远,不过若是真有一天需要这条暗道来逃命的时候,我想那动荡应该足可以到封城的程度。”王慕倾在委婉的提醒余夏,这条暗道的出口离燕停阁还是太近了。
“那就再修一条直通城外的!”
严肃的思考过后,余夏眯起眼睛,轻松的说道,“也不一定是为了逃命,也有可能像是今天一样出来玩嘛!”余夏撩了撩自己裙子,话有所指。王慕倾被她大胆的举动惊呆了,哪有姑娘家的这样撩裙子的啊,就算现在只有她们两人,也太不雅观了。
可她又觉得这不能怨余夏,本来余夏一个好好的女孩子伪装成男人就困难与危险并存了,而且姑娘家的那些规矩礼仪余夏也没接触过,不知道这又有什么罪呢。王慕倾不光不怪余夏,她还很心疼余夏。
“余夏,辛苦你了!”王慕倾突然这么说,余夏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我辛苦什么,辛苦得不是你吗,她刚想说自己不辛苦,可是话没出口她又改了主意,“那既然我这么辛苦,你要不要安慰安慰我呢。”
王慕倾点点头,“你说你想要什么。”
“嗯,也没什么,就是我想”余夏凑近了王慕倾的耳朵,“今天晚上,我穿这一身女装来,怎么样?”
果然,余夏还是那个余夏,无论外表打扮得多端庄,多清冷,里子都是带颜色的。
嘎吱一声,门开了又阖,她们两个并肩站在一起,点亮了门口的红色灯笼,黑暗的房子也被照亮,与周围融为了一体,不再是惹人注意的特殊存在。
不灭的烛光,带着希望去生活。
她们相视而笑。
她们是一个小小的个体,和街巷上的大多数人一样,笑闹着走出深巷,带着喜悦的融汇到吵杂的人群当中去。
人群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年轻的女子笑闹着说姻缘,也有母亲传授女儿做花灯的经验,有年轻的男子吹牛抢花灯的能力,也有年轻的夫妻,当然少不了吵吵闹闹的熊孩子。
但其实余夏也没有比那些熊孩子强到哪里去,一样幼稚的去故意“招惹”王慕倾,而王慕倾好像也被余夏感染到了,她们笑闹着在人群中追逐着,打闹着,宛如一对无忧无虑的姐妹。
“喂,光跑算是英雄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啊,就是一个肤浅的小女子。好妹妹,快来追姐姐。”
“余夏,别跑了,这里人多容易走散了。”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上当么。”余夏话虽这么说,但却时刻留意着她和王慕倾的距离,她们中间间隔也就那么一两米,伸个胳膊指尖就能碰到对方,但余夏总是往别人后面跑。
余夏有的时候怎么就这么气人呢!王慕倾也燃起了一股胜负欲,踮着脚尖用力一抓,余夏一闪,啪!
一个路人遭了殃,王慕倾打飞掉了一个矮个子男人头上的帽子,一颗秃头卤蛋亮闪闪的暴露在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