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渊冷垂着眸,回身就要直插从背后袭来的那人心口。
然而撞入眼底的,那张惊怒欲绝、满是泪痕的再熟悉不过的面孔,那个如恨如恼似曾相识的眼神,叫慕寒渊一瞬就僵滞在那儿。
指尖成刃的魔焰一瞬收回,他下意识地张开手臂,迎向她:“师尊……”
“噗嗤。”
女子扑入他怀中,被他抱住。
而她手中的那一剑狠狠贯穿了他的心口。
浮生暂寄梦中梦(二)
云摇僵在了慕寒渊的怀里。
她出剑前便知道自己这是蚍蜉撼树,飞蛾扑火,想过自己会重伤、会死、兴许还会生不如死。
她唯独未曾想过,慕寒渊会不闪不避——
不,他分明是主动迎上来的。
原来纵使为恶再多,魔的血也一样滚烫,灼人,洒在她手上就叫她剑都快要握不住了。
云摇指节颤栗,不知为何难以自持地悲恸绝望:“你不该…你不该杀那么多人……”
魔一动不动地靠在她身前,将她圈在怀里,他下颌抵过她的肩,放任汩汩涌出的血淌了她满怀,将这个纯白无瑕的小仙娥染成了他的颜色。
在她终于忍不住第一声哭腔时,慕寒渊却靠着她,声线沙哑地低声笑了:“只有这个时候,你和她最像。”
云摇僵在慕寒渊怀里。
即便早有猜测,但真正听到他亲口证实,她还是不由地心里发凉。
她该庆幸么,幸自己长了一张与他拼死也要救回的师尊一模一样的脸。
若不然,她大约就会像此刻司天宫禁地内外,血路沿途旁倒下的那些司天宫的仙人们,或是那日青木神宫的那个最无辜枉死的小仙娥……
被他像捏死一只蝼蚁一般,毫不留情甚至不会多施舍一眼地杀掉。
而她就是为了这点系于旁人的可笑的特殊,竟昧了心志将他救回起始仙山中。
这才有了今日司天宫禁地里外的惨状。
一切都是她的错。
也应当由她来弥补。
云摇指尖颤栗着要松开插入那人心口的剑,只是刚要离开剑柄的刹那,她手上忽地吃力——却是被慕寒渊修长凌厉的指骨攥住了她的手,狠狠握回了剑柄。
“慕寒渊……”
云摇颤声欲挣扎,却挣脱不得,直被那人借她的手握着剑,一寸寸将冰冷的剑锋从他心口抽出来。
更多的血如瀑如涌地灼过她的手背,将她雪色的纱衣染得通红。
“铿——”
血色清冷的剑锋竖下,在两人面对面跪地的身体之间撑住了地面。
凌厉如剑的指骨,攥着剑格上小仙娥那只染满了他的血的手,纹丝不放。
“想杀我?我早便说过了……”
慕寒渊握着她的手,将试图逃脱的小仙子一点点拉向自己,他覆耳低声。
“你在妄想什么。”
“……”
云摇眼神骇绝地望着,慕寒渊心口位置的空洞处,一瞬生长出无数的血色丝络,顷刻间,就将那里的血肉重新覆满,愈合。最后连褴褛的衣袍都在他的法力震荡下,完好如初。
慕寒渊低声疯魔地笑着,一根根松开了指骨,他信手向后一拂,衣袍荡起,而墨色的木琴凌空飞来,横贯身前,几乎要将这仙界的空间都撕裂开一道口子。
“你竟让我想起她了……作为惩罚,该有些人替你死掉。”
“嗡!”
弦音狰狞。
刹那之息,云摇身后四方便有数名仙君在魔焰的纠缠下发出濒死的痛鸣。
“慕寒渊、你停手!”巨大的痛楚叫云摇一下子醒神,她死死抵着剑尖,从地上撑起身,朝慕寒渊举起了那把颤栗的剑,“——我叫你停手!你再、再敢杀一人,我就——”
“就如何?”
慕寒渊蓦地按止了震颤不已的琴弦,他长眸如血地扬起,眼角魔纹蛊烈至极。
望着面色煞白、满身都是自己的血的小仙娥,他心里竟有种难以压抑的愉悦感,这种愉悦感犹如背叛,叫他身周怒意的魔焰更盛。
慕寒渊低声笑起来:“你能如何?”
他朝她走近,不惮以最轻柔的语气说出最刺耳的话音:“杀了我吗?就凭你?”
魔尊一步步踏近,胸口几乎抵上了锋利的剑尖。
血顺着冰凉的剑尖,从清冷剑锋上淌下。
云摇分不清,这是方才留下的,还是新的、再一次从他身体里涌出来的血迹。
剑锋战栗。
慕寒渊朝云摇勾起笑:“若不是芙蕖花未曾与你相认,兴许我都会被你蛊惑了——你这副优柔寡断、永远悯这世间一切生者、永远心善也永远对旁人下不去杀手的模样,与她实在太相像了。”
“……不。”
慕寒渊笑意一滞。
他听见了那个声线栗然的小仙子的反驳,她怕极了,语气却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