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琰已经走到梁璎的很前,短短十几步,他看起来像是走得云淡风轻。可只有自己知道,那每一步都是踩在云端上。
是不安的虚幻,也是愉悦得飘飘然。
他垂头,俯视着坐在那里的女人,她扑闪着的睫毛、小巧的鼻子、白皙的皮肤,无一不是镌刻在记忆深处中的。
魏琰的手不自觉从身后拿出手,慢慢举起。
一指之隔而已,他再往前一点点,就能触碰到自己魂牵梦绕的那张脸,可他却始终不敢再前进半分。
“一开始,我以为对你的所有牵肠挂肚,都是因为愧疚。所以我努力想让你好,我以为只要你快乐了,好好生活了,我也就能放下了。”
“所以周淮林要带你走的时候,我没有拦,你们成亲的时候,我没有拦。即使……”如今魏琰说的每个字,都像是在剜自己的心,以嫉妒铸成的剑,“即使我其实快要疯了。”
在他未清楚那感情名为嫉妒之时,就被折磨得快疯了。
可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为她挑选着嫁妆,挑选着新婚礼物,挑选着伺候的下人。
他像是真的不在意,却只有自己知道,他其实怀着最卑劣的心思。
他想要渗透进她的角角落落,想要让她时时刻刻记着自己的存在,怕她……忘了自己。
“可是梁璎,在再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魏琰单膝跪在了她的身前,这下他成了仰视,可以清晰地看见她冷漠的神情,冰冷的目光,可即使如此,也未能浇灭他此刻心头燃烧着的火焰,“梁璎,只有你,我只想要你,除了你,谁都不可以。”
他用了五年的时间,去逃避,去挣扎,去想要尝试用别人来替代。
可梁璎只需要在他面前出现一个瞬间,那所有的努力都像是个笑话。
魏琰抓住了她的一个衣角,他连女人放在腿上的手都不敢碰,可心中空缺的那一块,还是在那一瞬间被填满。
如今什么都唾手可得的他,唯有在面对这个人时,会如此小心翼翼。他明明可以强硬地不管不顾占有她,明明可以用周家来威胁她。
可是……
魏琰的心已经在开始疼痛了,她是梁璎,她是陪着自己走来又被自己辜负了梁璎,她是为了自己满身伤痕的梁璎。
他要怎么……
梁璎突然站了起来,同时也往后退了几步,紫檀木的椅子被推着后退了些距离后仰倒在地。
她一直退到自己的衣角从魏琰的手中抽出来,才不去看地上的人,往一边走了几步,跪倒在地。
梁璎听了这么久,她好像能听懂了。
“皇上若是介意臣妇另嫁他人,”从魏琰愣了一下的表情里,梁璎看出了对方能看懂,于是继续认真地比划着,“臣妇愿与周淮林和离,从此青灯古佛常伴一生。只恳请皇上不要为难周家。”
这就是她忍着恶心,听了这么久魏琰这惺惺作态的话,所得出的结论。
男人或许是大抵就是如此的,哪怕是自己放手了、不要了,在他的想法里,还是他的东西。
也许就是自己有了其他人,让他产生了“自己的东西”被他人染指的不甘。
他愿意放自己出宫,却不愿意自己另嫁他人。
梁璎对他这样的想法嗤之以鼻,可她不得不为周家考虑,她决不能让魏琰迁怒周家。
可魏琰却因为她的话久久回不过神,他突然意识到,梁璎在听到这些话时,甚至没有“他是爱我”这样的想法。
她并不相信,不相信自己心悦于她。
“梁璎。”
梁璎听到他在叫自己,她没有动,依旧将头伏在地上。
“梁璎!”男人跪到了自己面前,声音里像是在压抑着下一刻就会崩溃的情绪,“梁璎,你看看我。”
良久,梁璎才终于抬起头。
视线刚刚上抬,就对上了一双泛红的眼眸。
这是第一次,魏琰在她面前,毫不掩饰地泄露出所有的感情。
可是对方就像是封闭了什么,接受不到任何暗示。自己不敢靠近的小心翼翼,想要珍惜的心,放下的所有姿态与自尊,她都看不到。
梁璎确实不信,曾经的魏琰,也是如此惯会骗人的。她不就是……已经被骗过了一次吗?相信这个男人对自己有爱。
“我们真的不能重新开始吗?我会给你这世间最好的爱。他能做到的,我都能,我会做得比他更好,”魏琰说起那些自己被折磨得一次次彻夜难眠时,脑海中闪现过的无数次念头,“梁璎,选我好不好?”
梁璎别开了目光。
再也不会有人,比周淮林更好了,再也不会有人的爱,比他的爱更好了。
心焦(修)
这话梁璎知道自己不能说, 她面对的是九五至尊,她不能在魏琰面前提起周淮林,不能刺激他, 让他针对周家, 所以梁璎只是重新低下头, 什么也没有再说。
可魏琰却读懂了这样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