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蓁!”她轻喊,“你冷静些。”
争执间,原本昏暗的走廊忽然被明亮撕开一道口子,林雾在门边,看着挣扎的两人,一半脸藏在黑暗中。
邵琪瞬间站直了。
万蓁看向林雾。
林雾也看着万蓁。
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任谁也不知道,她已经在门后站了许久,也听了许久。夏夜微燥,她赤足贴地,不知道哪里来的凉意从室内地砖一寸寸向上蔓延。
林雾微闭了闭眼睛,此刻终于分清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她再张开眼睛的时候,最后一丝脆弱消散了,林雾轻勾唇,像面对一个寻常熟客,歪着头漫不经心道:“找我有事?”
看见她这副样子,刚才邵琪的话涌进脑海。
她为她做什么了?
看邵琪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像她为自己放弃了什么大好前程。
万蓁咬唇。
她心底涌起一阵一阵的厌恶,她厌恶懦弱,厌恶自卑,厌恶当时的一切。
邵琪看林雾一眼,“那个,小雾啊……”
万蓁忽然打断了她,她直直盯着林雾,语气咄咄逼人:“你在和陈夏做生意?”
林雾目光飘在万蓁身上,她珠光宝气,可又那么遥远,现在她竟然在吃醋,在无理取闹?
林雾哂笑,淡淡道:“恩。”
“你……”万蓁噎住,手指捏包捏得死紧,半晌没说话。
“啊。”邵琪出来打圆场,“那个,小雾既然你醒了,你们要不然说说话?毕竟当初分手你们还没有好好说清楚吧。”
万蓁闻言,惊讶地转头,然后立刻看林雾。
她们当时怎么没说清楚了?万蓁疑惑,随即问林雾:“你没和她说?”
林雾圈着手臂看不出表情。
邵琪一脸迷惑:“说什么?”
“没事,”万蓁忽然又笑了,如释重负地重复道,“也没什么事。”
她看了眼林雾,“我要进去。”
如果之前她忐忑,那么现在她有八分肯定,今天这门她能进去,她了解林雾。
果然,林雾看了邵琪一眼,没说话。
邵琪说,“陈老板派来送东西的人还没走,我和她一起,你别担心。”
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
林雾淡淡立在门边,万蓁单手拎包往里走,经过林雾时,林雾微微向里让了让。
门从外面关上了,门口一片漆黑,林雾顿了下,抬手去摸感应灯,手忽然被人用力捉住。
头顶是万蓁的轻笑,两人本差不多高,但林雾赤脚,比穿着高跟鞋的万蓁低了半个头。
她一只手被万蓁掐着,腰被万蓁的另一只手臂环起,整个人贴上她礼服外华丽的饰物。
她和万蓁在一起没有进行过比这更亲密的接触,林雾后背绷紧,身体违背头脑,争先恐后地向她传递着对这个人的熟悉和亲近。
林雾用力清醒,冷脸抬手把万蓁推开。
手包被推落在地,万蓁弯腰将它拎起来,她对林雾的抵触不甚在意,而是温柔地笑笑,把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给林雾看。
月光打进来照在万蓁手心,她拿出了药。
“这个药很难买到,你吃这个最管用了,这些年我一直习惯随身带着。”
她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
“那时你说喜欢风车,我定了一个项链,喜欢吗?”
“这个,”她又说着,掏出一袋包装糖。
“你看这是什么,你最喜欢吃的橡皮糖,小时候你不是闹着它不卖了吗?去年我找到老板把厂子买下来,以后专门给你做。”
……她一样一样往外掏,零零碎碎,全是用心的东西。
林雾靠在玄关旁的衣帽架,手背在身后,指尖陷入掌心。
“你别拿了。”林雾冷淡道。
万蓁停下动作,抬头,林雾跟本没在看她,她心里一阵揪痛:“你是还在怪我吗?”
林雾的手就在面前,万蓁拉过来,扣紧,“我也怪我自己,我也想见奶奶最后一面。”
“可是我那时候刚刚接触公司的事,爸爸说不让我……”
她到现在还在说这些,林雾脸色波动,用力抽回手:“所以你还来做什么?”
“小雾!”万蓁语气迫切,想拉回她的手,“当时我不知道奶奶病危,当时你们没有告诉我奶奶已经不行了,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来!”
“你真可笑。”林雾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眼泪还是会不听话地出来,她咬紧牙根才能勉强平稳。
“你不接电话,万蓁,那几天你明明就在周围。”
“爸爸第一次让我负责接待重要客户,所以我的……”
林雾脑海里是那天病床上,亲人垂死的呼吸声,杂乱的抢救声,还有墙上电视里,新闻正在播放的跨国企业梁氏商业集团活动上,万蓁熟悉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