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眼中,莫盛华都是不被注视的存在。
夕鎏和莫盛华不能说从来没有接触过,只是,她们之间,亦不曾有过一句交流的话。
许是从小在凡尘流浪的久了,每当深夜时,夕鎏常常睡不着觉,会找一个大树,躺在上面看夜空高挂的星星。
她看星星的次数太多了,数不清是哪一天,看到了那个深夜背着重剑往山头缓缓走去的小姑娘。
走上修炼一道后,即便是在深夜,她也能看清许多东西。
就如现在这个小姑娘,不合身的宗门服饰破了洞,似乎是摔倒时的擦伤,她背着那把剑看起来就很重,这样小一个人,哪里完全背得起来。
看着这个小姑娘,夕鎏不免想到过去的自己,在她六七岁那年,身边还跟着一个照顾她的老乞丐,而这个本该受尽宠爱的小宗主,似乎活得还不如那时的自己。
当乞丐还会被人注意到呢,人家看她们不顺眼时,会一脚踹开她们,大骂一顿;心情好时,还会赏她们一顿饭,或是给一些银钱。
而这姑娘,几乎与这月色相融,她是一个不该存在的鬼魅,没有影子的黑夜才与她相配。
夕鎏常常在这般夜色下看到这个小姑娘,背着重剑上山也好,踏着夜色一次次挥剑跌倒也好,她全部都看见过。
她们从来没有与对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对视都几乎没有过。
夕鎏离开墟剑仙门的前一天,背着重剑走上山头的姑娘如以往那般舞剑,这一次,她的重剑没有停顿,舞得不算美,甚至破绽极多,却一次停顿都没有。
这是她第一次能够将剑招舞完,招式停,小姑娘撑着剑重重喘息。
她原本是面对着夕鎏所在方向的,却在此时转了身,留了一个背影。
夕鎏第一次听到小姑娘的声音,她抬头看着明亮的月,耳边响着那一句轻声的话,“保重。”
离开那一天,没有人送行,夕鎏亦没有一次转身回头,可她知晓,就如她总在夜晚遇见那个独自登山的小姑娘一样,对方此时定然也在目送她的离开。
后来呢?
莫盛华目光落于突然出现挡在她眼前的夕鎏身上,原本嚣张的话语止住,停下了脚步。
很明显,她认出了夕鎏。
“我不会输。”莫盛华没头没尾对着夕鎏说了这样一句话,将立在身前的重剑拔起。
夕鎏亦执剑立在身前,道:“就到这里吧。”
记忆再次往前拨弄,这次是以莫语澜的视角。
从懂事起,她便一直住在那个没有人的山头上,山顶生着一棵杏子树,她的小院就在杏树边上。
每日开门时的第一眼,望见的便是门口的杏树。
她没有见过杏花,在她的记忆里,树上永远都长着橙黄的杏子,无论四季如何转换,每当她一伸手,便能摘下又大又甜的杏果。
在这里,没有人会刻意隐瞒她的身份。
她见过某一日突然出现在山头的两人,他们是生她的父母,亦是将她丢弃在这座山头的人。
知晓所有对于她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她依旧是一个人,饿了渴了便去摘杏子,年纪大了些时,懂得便多了,常常跑到另外一个山头,凑进那些同龄人之中,没有人理会她,她坐在书堂的角落,就如一个透明人。
时间久了,她知晓自己不受欢迎,不论做出何等行为,都不会有人在意她,便不再强求别人注意到她。
她跟着这些人坐在学堂里学习术法,认字读书,站在最外端演练剑术刀法,因无法控制灵力跌倒摔伤,这样走过了一日又一日。
山顶的杏树最顶端那颗果子是青色的,跟那些黄色的甜杏不同,学得多了,莫盛华便也知晓,这棵杏树是有灵的。
没有人愿意与她讲话,她便常常站在这棵杏树下,孤自一人讲着话。
小孩子玩心从来便是重的,哪怕是从小只有一人的莫盛华,依旧躲不掉这个天性。
杏树不会离开,会听着她的所有言语。
这一日,拿了重剑挥舞的莫盛华摔倒了,膝盖手臂擦伤,没有任何人在意她闹出的动静,在她离开时,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她背着重剑独自上山,看到了那个躺在树顶浅眠的女修,却没有停留,亦没有寻求任何帮助。
莫盛华如以往那般在杏花树下讲着她今日的见闻,树顶的青果却在此时生了异变。
青杏成熟,化成了一个好看的女子,蹲在她的身前,止住了她还在往外冒着血滴的伤口。
她说,她是生在杏树上修炼的妖,今日才攒能化形的修为。
先前那些恰好能够到的杏子,便是这杏妖送到手边的。
杏妖名祈,她很是弱小,甚至不能长久离开这棵杏子树,就算能够离开,也帮不了小姑娘什么。
莫盛华第一次注意到夕鎏的视线,便是杏子妖告知她的,那时她背着重剑回到山头,杏子妖察觉到有人跟着她,便带着莫盛华偷偷看了站在树杈高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