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景坚持,“开车要绕路,我走几步就回了。”她走下台阶仰起脸问易蓝因:“你呢?你和我回去,还是,去哪里?”
夜风徐徐地将她的头发吹开,刚拒绝了一百万的少女缩着肩膀站在大马路上,她原地蹦了蹦,开始似是而非地邀请人:“这种天气,最适合散步了。”
好像这世上所有热烈的大事都发生在夏天。
易蓝因忍不住靠近她,在茂密的丁香树下,去靠近正好的青春。
裴久没有多说什么,他还是像往常那样,永远站在她的身后,等待她什么时候回过头来看看自己。
郁景在前面领路,瘦高一条的人,突地跳起来自树上采了朵紫色的丁香。
她要将那脆弱的小紫花戴到易蓝因头上去,易蓝因蹙眉谴责她,“你这是在破坏公物。”但她的头没有躲,那朵小花被夹在她的耳后,根茎被细心地藏于发里。
“姐姐真好看。”
“是吗?”易蓝因局促地在路灯下整理自己的衣裳,旁边斜斜地伸出一只手来,她替她在衣摆上揪起一根长发,最后松开手,那根头发便有了夜风的形状。
“易老师不是答应我,可以开始追求你了吗?”她背过身去,正对着易蓝因笑,“那合约就不能作数了。”
“那你给我加个名字,”易蓝因揪着她的手肘,“反正你也要还房贷,给银行利息不如给我。”
“加名字可以,但钱不要。”郁景严词拒绝。
易蓝因借着路灯的光偏头去看,少女的脸上带着不容亵渎的坚毅,“我不会输的。”
有外卖小哥自路上“嗖”地飞过,郁景的表情在瞬间凝滞了一瞬,“要不,合约从明天起,再不作数吧?”
“什么?”易蓝因单纯地问她。
“那个,我家里没有,我的意思是,或许,你需要,的话,那个,得特意去买。”
“什么呀?”易蓝因还是听不明白。
“就是,”郁景顿住脚,她抬手拉住了还欲往前走的易蓝因手腕,表情相当认真,“指套,家里没有。”
易蓝因“哗”地一下脸通红。
她抬手便推开挡在身前的郁景,一个人在前头走得飞快。
“那买不买嘛?”郁景在后头懒洋洋地笑着问。
“买你个大头鬼!”易蓝因小蝴蝶一样从前面没有路灯的路段跑回来,那头厚重的栗色长发便带着专属于易蓝因的香气一并被郁景纳入怀里。那朵小小的花自发间掉落,易蓝因忙抬手去接,最后那小花还是掉进了泥土里。
街头转角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郁景拉着易蓝因在人家门口严肃地开口:“谁输了,谁去买,行不行?”
易蓝因指指自己的脸, “你让我去买那东西?你疯了吧?”
郁景笑了笑, 抬手便扯住了她的手腕, “我说买两根棒棒糖。你想什么呢?是不是想不健康的了?”
“呸。”易蓝因蹙眉, 她揪着自己的袖口轻轻捶了下郁景的肩膀,“你别得寸进尺啊, 来, 我就陪你玩一局。先说好, 是一局定胜负,还是三局两胜?”
郁景笑着瞥她,“这么认真啊?小时候没少玩儿赖吧?”
易蓝因撸起袖子,手腕子瘦得皮贴骨,她长得又白, 手一靠近郁景的, 肤色差严重到就像公主对苦工。
“一局,一局。”郁景笑着说完后, 拉她到窗边, 易蓝因幼稚地做了一大堆花里胡哨的准备动作, 最后还是以首出剪刀落败。
她低头捂脸,那头茂密的发便跟着主人一起垂落下去。
郁景笑着拍了拍她的背,“我只要黑加仑味的, 葡萄的不要,找不到不许出来。”
“苹果味不行吗?”易蓝因仰起脸, 在她的设想里,郁景就该吃青苹果味, 有一种伊甸园里吃禁果的蛇的感觉。
“不要,我就要黑加仑。”郁景坚持。
易蓝因悻悻地离开之后,郁景直接冷下脸。
她大长腿一迈,几步走到道边的灌木丛边,手伸进去随意那么一薅,就薅出个黑色鸭舌帽出来。
“跟这么久了,拍不少了吧?”郁景嫌弃似的将帽子重新按回到蹲在灌木丛后的人头上,布鞋踩在马路牙子上,弯下腰,她从那人脖子上摘下一照相机出来。
“没,嘿嘿,”那人缓缓起身,又捶了捶自己蹲麻了的腿,“您是?”
“助理。”郁景皱眉摆弄手里的相机,最后实在搞不明白,直接把相机调转过来,“别呀,别。助理姐姐,”狗仔腆着脸抬手挡住了郁景要直接曝光胶卷的举动,“删了还不行吗?你看着我删,之前的那些别给我曝光咯。”
“你当我傻?”郁景抬手便拨开了狗仔的手,“现在这些东西都能联网,谁知道你能不能恢复。”郁景弹开胶卷盖,抬手一扯,那些底片便被她拽出来大半。
狗仔搓搓手,长吁短叹地短暂可惜了一会儿之后,又堆起笑问她:“ 你怎么发现我的?我这不,藏得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