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平静地与楚长卿对视,「皇叔不信阿允么?」
如此把戏,楚长卿根本不用查,他了解楚成允,在所有人面前他那泰然自若的表现,在楚长卿心里就是最大的破绽。
「向来两国相交不斩来使,况且对方还是一个皇子。」楚长卿闭目,沉声道。
楚成允脸上不再平静,双眸湿润,不一会儿泪珠挂满了眼睫,咬着牙抬头。「他对我图谋不轨!我杀了他又如何!」
「皇叔不都派若风盯着阿允么?昨夜那人找借口求见,说了什么他没告诉你吗?」楚成允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抓痕。
「他说,阿允这皇位是伺候皇叔得来的!」
「他说,若是这事传出去,定会成为天下美谈!」
「他说,阿允都陪了皇叔,为何就不能陪陪他呢!」
楚成允一边说,眼泪一边往下淌,晶莹泪珠如珠玉一般滚落脸颊,滴落在手背上,而后晕开,犹如他此刻的痛苦在心里无尽蔓延。
他努力忍着眼泪,忍着哽咽。
凄楚可怜的模样,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抓扯着楚长卿的心脏。
他抱起那不停流眼泪的人,用力按进怀里。「是皇叔不好,没有保护好阿允。」
楚成允的眼泪一下泄堤,在那宽阔温暖的怀里,放声痛哭,「皇叔,阿允不想做皇帝了,不要做皇帝了,好不好?」
凄厉的哭喊声一下又一下击打着楚长卿的心脏,将他那原本冷硬的心瞬间击溃。
多少人趋之若鹜的位置,怀里人却抗拒得很,那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阿允乖,没事,人杀了就杀了,有皇叔在。」楚长卿轻轻吻在那湿咸的眼睫上,一遍又一遍,深情至极。
怀里的人缓缓睁开那双湿润的眸子,在楚长卿看不见的地方翻涌出一股计划得逞的狡黠。
……
无召不得入京
第二日一大早,陆少游将下毒案的证据呈到楚长卿面前。
事已至此,这案子也就只能这样结了。
只是这样无论如何都无法让北安国的使者痛快,扶着戚连城棺椁离开时,对方放下一句狠话,「北安和大楚没完!」
知道楚长卿和楚成允关系的人不少,但,胆敢说出去,并让对方用这个理由威胁自己的人,那人绝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若是被他揪出来,绝对会让那人生不如死。
派人暗中一番查探后,主谋竟直指楚成允,那日在自己面前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子,莫不是演的!
楚长卿的脸色黑得可怕。
那小子到底要做什么?
半月后,从来平静的凉州传来急报,附近的几个小部落不停来扰,祁云风出兵迎敌,寡不敌众,凉州被围困。
战事吃紧,于是朝廷不得不派人援助。那派去的便是大将军姜牧。
然而,不过几日,再次有急报传来,北安国联合夷狄大肆进犯大楚边关,形成两面夹击之势,镇守西洲关的赵毅之一虎难敌群狼。
多年来平静的边关忽起动乱。
朝堂上,楚成允望着殿中的楚长卿道,「皇叔封地西洲,又常年驻守,对西洲地形军制均了如指掌,还请皇叔出兵迎敌,卫我大楚。」
殿里大臣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楚成允坐在高台之上,恳切地望着那张漠然的脸。
楚长卿似乎总算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了,姜牧未归,这场战还得自己出马。釜底抽薪,逼上梁山。
果然权利诱人,这小子想要,那野心还真是越来越大。
……
重华殿里。
楚成允坐在楚长卿对面,捏着袖口,眼里含着悔恨的泪水,「阿允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皇叔,要怎么办?」
楚长卿靠坐在软榻上,静静看他声泪俱下的表演。
见对方不理自己,楚成允哭着挪过去,蹭到他怀里眼泪流得更是汹涌,「皇叔,阿允错了。」
楚长卿不为所动,直到那白皙的手臂如同蛇一般缠上他的脖颈。
……
那夜,重华殿的烛火未熄,烛火绊着喘息声,度过一整夜。
如同惩罚般地情事,将楚成允折磨得一次次失去知觉。
醒来时,身侧床榻冰凉一片,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插在案几的茶壶里,上面的糖早已化掉,透明的糖汁顺着竹签流进茶壶里,山楂果不再晶莹光洁。
楚成允赤足踩在地毯上,走过去,拿起那串糖葫芦,张嘴咬了上去,酸味从喉咙间蔓延,眼泪顿时涌上眼眶。
走了……总算走了……
他一边机械地咀嚼一边落泪。
老混蛋!想玩我一辈子,没门!
既然无法逃离这皇宫,那就让那老混蛋滚得远远的。
他一边吃,一边哭,一边笑。
吃完后,抹了眼泪,净面更衣,差人去遣陆少游进宫。
「丞相之位你可能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