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他抓过远处一具骸骨,拎起手指去敲它脑壳。
“有意思。”
他微微挑眉,按捺着兴奋,淡定去玩另一只骷髅。
云昭:“……”
她扔开手里的供碗。
她学的这玩意儿就完全没意思。
葬岗密布枯骨。
浅层埋的是新骨,越往下年份越足。
绝大部分的人,一生经历平平无奇,乏善可陈,除了特别虔诚之外再无特别之处——没有强烈的爱和恨,没有奇遇,也没有特别倒霉,写话本里都没人看。
扒拉了一阵,云昭无聊得双眼放空,神色恹恹。
“哎。”她拖声拖气地唤他,“你那边有没有发现啊——”
“有。”东方敛同情地拍了拍面前那具骷髅,“这女的实惨。她男人为了讨好姘头,把娘俩扔井里淹死了。”
云昭:“……”
东方敛:“不过。”
云昭微笑:“不过?”
他踢了下另一具骨头:“姘头信奉夜玄女,把这男的当成人牲给祭了。死更惨。”
他高高兴兴摸尸体去了。
云昭诡异地读懂了他的思路:“……你去找姘头?”
东方敛挑眉:“对!”
走出两步,他很无语地侧过半张帅脸:“会不会说人话!”
云昭笑得前仰后合。
过了中午,东方敛仍没找到姘头。
他若无其事问云昭:“你这招术可以啊,哪学来的。”
云昭望天——跟你学的啊。
他又道:“没做过几年鬼,怕是领悟不出来。”
云昭点头:“嗯……”
他可不就是个陈年老鬼?
东方敛观她神色,不动声色随口试探:“鬼在哪呢?”
云昭叹气:“我也想知道。”
东方敛:“哦。”
试探失败。
他摁住剑柄,指节捏到发白。忍。
云昭很快有了新发现。
她找到了一具自刎而死的尸体。
“东方敛!”她掠到他身边,拎起指骨,敲他肩膀。
东方敛正在专心看八卦,冷不丁被她吓一跳:“嘶!”
眼前光影变幻。
云昭和东方敛站在一处血腥祭坛上,看一大群人在祭坛下匍匐跪拜,大声祈求人皇东方敛与白玄女联姻,铲除夜间恶魂,拯救西瑶池百姓。
东方敛压住杀意,侧眸瞥她:“不是,这还反复摁我头看?”
云昭扬了扬下颌,示意他:“你看他们表情!”
“嗯?”
他微微眯眸,漫不经心看着那些人跪拜完毕,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祭坛正中,抓起血迹斑斑的刀具自刎。
动作果断,毫不迟疑。
他问:“怎么?”
云昭一脸疑惑:“我以为这些自刎逼婚的应该是最虔诚的那一批。但你看。”
东方敛受了不少香火反噬,见到这些人就烦得不行。
他耐下性子,定睛打量。
他道:“不像狂热,倒像仇恨。”
云昭点头:“对!”
她拎起指骨,很用力地敲他肩骨。
这回东方敛有了防备,没嘶。
云昭十分遗憾。
画面一转,死者自刎前一阵,刚给自己全家办完了丧事——他出门在外时,家中不幸遭遇血洗,老母、爱妻、襁褓中的孩子都被虐杀。
是那些供奉恶魂的人干的。
他们把血肉涂得满屋子都是,推开门时,死者足足愣了一炷香。
然后嚎哑了嗓子。
一夕之间,他悲惨跌落地狱,余生再无任何光明和希望。
他去祭坛自刎,是为了复仇——向恶魂,以及供奉恶魂的那些人渣复仇。
画面消失,云昭与东方敛四目相对。
她问:“香火反噬,会很难受?”
他眸光微闪,慢声道:“还行。”
云昭:“哦。”
她家这个硬骨头,只要死不了,什么都能硬撑着。
“我在想……”云昭若有所思,“其他自刎的人,是不是也都这样?”
东方敛勾唇笑了下:“有区别?”
云昭思忖片刻:“……不知道。”
两个人继续埋头寻尸。
半晌,东方敛懒声唤她:“哎。”
云昭抬眸:“嗯?”
他看她酒快彻底醒了,便好言相劝:“虽然我确实很出色,但也不至于非我不可吧?结婚又不是结仇,多个朋友多条路。”
云昭:“你哪只眼睛见我非你不可了?”
东方敛抬起两根手指,指了指双眼。
云昭:“……其实吧。”
东方敛做出认真听她说话的表情:“其实?”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