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从通天塔出来的!”
“塔里面在搞人祭!”
“白日里青雀坊抓走了好多人!也没个名头!”
“抓我们百姓做人牲?苍天啊!”
京中哗沸。
禁卫首领头晕目眩,急急踏着道旁的飞角木檐掠走,奔向禁城禀告。
晏南天与云昭对视一眼,悄然遁入夜色。
回到东华宫,落坐窗榻。
云昭问:“你的人不会被抓到吧?”
晏南天轻声笑叹:“都一样。明日事情闹开,我站出来带头反对,不是我也是我了。”
云昭眨了眨眼:“谁让你反对了。”
晏南天:“?”
云昭弯起眼睛,露出小恶魔的微笑。
“不哦。”她道,“你不但不反对,还要大力支持。”
接到她明亮的目光,晏南天心下微微一动,若有所思。
云昭道:“祭神,当然要心诚。用那些脏兮兮的百姓,多没诚意。”
“懂了。”晏南天微笑,“我会力排众议,站定父皇。下一次祭祀的名单争取由我来拟定。当然是要挑着身份高贵的,以示诚心。”
相视一笑,活生生就是两个邪恶反派。
父慈子孝
通天塔人祭的事情彻底暴露。
等到禁军与畿卫扑灭夜火、驱逐百姓、戒严京中时,流言都已经长出翅膀飞向大江南北了。
天未亮,晏南天便仔细梳洗打扮,用穿上战袍的姿态,一层一层披好朝服。
然后便端坐在正殿主位,微阖双眸,等时辰到。
“咚——”
紫金钟响。
临出门,晏南天脚步顿了顿,侧眸,隔着层壁与帘幔,望向寝殿方向。
她在睡。
那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不但睡得着,还睡得特别香。
她就不曾想一想,万一他此去有个三长两短,她岂不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
晏南天摇了下头,唇畔浮起一丝苦笑,心下却是难言地欢喜。
是了,他家姑娘,就是这样。
她就该是这样。
一名新来的太监察言观色:“殿下,云姑娘这也恁贪睡了——奴去唤她起?”
半晌不见动静。
太监悄悄抬眸,对上晏南天冰凉的、居高临下的注视。
心脏猛一沉,扑通跪地:“奴知错!奴知错!”
晏南天面无表情越过他,踏出殿槛。
“殿——唔!”
捂嘴,拖走。
老赵扶着刀柄,幽幽叹了口气,告诫左右新来的:“在咱东华宫里,殿下是主子。”
新来的侍卫点头受教:“是。”
老赵望天:“云姑娘,是祖宗。”
侍卫:“……是。”
金殿之上,气氛古怪。
皇帝高坐龙椅,若无其事地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
看他那架势,只要旁人不提,他是绝不会主动开口提那人祭之事,只当不存在。
皇帝可以装傻,旁人却不能。
底下臣子暗暗交换视线,纷纷怂恿别人去当出头鸟。
谁也不傻。
渐渐地,目光都聚到了晏南天身上——就等这位光风霁月的殿下带头冲锋。
皇帝的视线也沉沉落向晏南天。
龙颜大不悦。
皇帝倒是也想看一看,这个表面温和庄正,实际怯懦胆小的儿子,究竟敢不敢站出来当这个出头鸟!
晏南天动了。
一时竟有万众瞩目的感觉。
“父皇。”
晏南天一说话,便让整个朝堂炸了锅:“儿臣以为,大祭刻不容缓,岂能因为失火便延误进程?”
别说众臣,就连皇帝也半晌没能回过神。
皇帝扶了扶额,歪头望向身旁的心腹:“敬忠啊,朕是老了,还是病了,怎么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敬忠抬了下重得几乎掀不动的厚眼皮,笑眯眯回道:“殿下是说,通天塔呀,重要着呢!”
“哦——”皇帝恍然点头。
底下一片嗡嗡声。
众臣面面相觑,疯狂交换视线。
——殿下该不会不知道人祭的事情吧?
——不至于啊,连我都听说了,他怎么可能没收到风声?
——殿下是生怕陛下怀疑吧?这是故意撇清关系?
——他是想做仙家太子吧!
晏南天不肯当出头鸟,总得有人当。
一名不怕死的中年文臣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谏道:“陛下!人皇当年,严禁杀生祭祀,臣以为,此举大不妥当,恐怕太上降罪啊!”
皇帝阴沉沉盯向他。
一众臣子抬了抬眉头,咬牙又站出来几个。
“陛下,人祭万万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