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心下忽然一跳。
湘阳敏属实是个惹人讨嫌的小人不假。
但他信太上。无论好的坏的,他都敢向太上祈祷。
两支长矛架起了湘阳敏的腿,将他往鼎里掀。
幽绿的火焰燎了出来,烧光他前额的头发。他一边惨叫,一边拼死抱住滚烫的鼎边。
湘阳家主夫妇不忍地转过身。
阁楼那边,云满霜也把湘阳秀的脸摁进了怀里。
小舅母林词兰拼命想要往前去拉他,两个丫环慌忙追在身后,“少奶奶,您不能去,不能去啊!”
“嗡——”
一支抡圆的长矛敲向湘阳敏双臂。
“等等!”云昭陡然出声阻止。
场间一静。
云昭瞳仁紧缩,定定转头,望向林词兰隆起的腹。
有一瞬间,怀孕的小舅母仿佛与仙宿活尸重叠。
“小舅母。”云昭声线颤抖,“临行前,大舅舅那些龙髓,你都有帮他做?”
林词兰含泪点头:“对。”
她最擅长美食,最初便是她鞣制出了这份美味,被大舅冠以龙髓之名卖遍整个王朝。
云昭又问:“卖给京都赵员外那一份,你也碰过?”
林词兰怔怔点头:“对。”
云昭闭上双眼:“太上殿前,你给了阿娘吃食。”
林词兰回忆片刻:“……草栗酥。”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落在头顶。
方才便不用问了,湘阳敏与林词兰去过灵池,碰过灵池的水。
林词兰缓缓低下头,望自己的腹。
“是……”她唇色惨白,微微颤抖,“我的孩子……它……它就是……元凶!”
青铜鼎边,湘阳敏也呆住了。
林词兰与他对上视线。
“你去外面,追逐其他女子,”她哑声一字一顿,“带了邪物回来,害了我儿……我就觉得奇怪,原本很乖很乖的孩子,忽然便像个饕餮一样……你还怨我半夜吵你……湘阳敏!你害我好苦哇!”
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叫,飞身一扑,竟是抱住鼎边的湘阳敏,双双坠入鼎中!
“啊啊啊!”
幽绿的火焰腾地变大,呼嗡腾向半空。
鼎边烧得啪啪作响。
不过片刻之间,湘阳敏便再也发不出声音。
众人正要围上前,忽闻鼎中再次传出极其凄厉恐怖的尖啸。
“呀啊啊啊啊啊——”
那声音一听便不是人能发出。
仿佛无数枯骨利爪在鼎边抓挠,叫人心头发寒,两股战战。
惨叫声持续了很久。
终于有一霎,火焰跌落,风平浪静。
众人悄悄对视:结束了吗?
张虫亮与陈楚儿率先上前,查看鼎中。
半晌,老御医转过身来,哑着嗓子道:“结束了,她是位,令人敬佩的女子。”
小舅母自坠入鼎中,一声也没发出。
她用自己的身躯牢牢将腹中邪物压在最烈的火焰上,至死不动。
三日后。
云昭赖在湘阳秀的床榻上,湘阳秀喝一口水,她便跟着喝一口——渴了多日,饮水不能一下子太多,否则脏腑承受不住,要出大问题。
在解决邪物,得知湘阳秀能饮水的瞬间,云昭终于安安心心晕了过去。
她数日没喝水,觉也几乎没睡,身体状况竟连湘阳秀也不如。
这三日里,母女二人挤挤挨挨躺一张榻,手拉着手,谁也没提疫病,没提小舅母。
吃了睡,睡醒了吃。
除了饮水,便是喝粥。
云满霜变着法儿给娘俩煮粥,然后端进卧房,一人一勺地喂。
喂了三日,总算养回了一个大美人与一个小美人。
就在云昭开开心心蹦下床榻,大声宣布自己恢复身强体壮的那一瞬间——
湘阳秀与云满霜齐齐变脸!
只见湘阳秀从床榻里侧摸出了一只鸡毛掸子,递向云满霜。
云昭:“?”
湘阳秀微微冷笑:“打,用力给我打!狠狠打!”
云满霜撸起袖子:“遵夫人命。”
“啊?!”云昭跳到红木雕花案桌上,惨叫,“娘!为什么要打我?!”
“还敢说!”湘阳秀胸膛起伏,“叫你好好喝水,敢不听话!敢不爱惜自己身体!云满霜给我打!不准心疼她!”
云满霜:“遵夫人命。”
云昭震惊:“这么仔细照料我三天,就为了打我?!哎呀,我病还没好!”
湘阳秀言简意赅:“打!”
云昭上蹿下跳,艰难扒拉出一个理由:“太上看着你们呢!不可以打他媳妇!”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
湘阳秀微笑:“太上尊者一直供在云山府外,你阿爹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