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都要气死了。
大反派抬手敲了敲她的肩膀。
云昭:“嘶。”
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硬的骨头。
他动作看着散漫,拎着指骨慢吞吞往下敲,力道却大得吓人——肩骨都快给他戳穿了。
这位曾经的魔神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手有多重,他顺手就把敲她肩骨当成了某种信号。
他敲一下,眼前光影就变一下——跳过大段大段没有意义的画面。
严娇嫁给温长空之后,日子过得很不好。
那个男人平时倒没什么,但只要一喝酒就会变得粗鲁暴躁,指着她鼻子不干不净地骂,怎么难听怎么骂。
他骂她当表子立牌坊,骂她一个破鞋假清高,还骂她不如秋嫂那条老母狗。
带着酒气、臭味熏天的唾沫星子溅她一头一脸。
他能一夜不睡,指着她骂,熬得她苦不堪言。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不想遵守约定了,他想碰她,但顾忌着她召唤龙鲸的能力,又不想真正跟她撕破脸。
他想逼她自愿。
她当然不愿,但她也需要利用他的名气,做自己将来回归京都的筹码。
她只能忍。
一夜一夜忍耐着这个男人口臭和辱骂,咬着嘴唇,搓着衣角,捱着日子,盼着将来。
温长空把她当成一件光鲜亮丽的衣裳。
他总是逼她应酬那些狐朋狗友,他们肆无忌惮打量她,说下流荤话,她还得陪着笑。
他总是吹嘘自己把钱全都花在她身上,给她保养得水嫩光滑。
那些人寻机摸她手,她也只能咬着唇忍下。
其实温长空在外面吃喝嫖赌大手大脚,给她的花销十不足一。
一年又一年,她忍着、盼着、熬着、捱着……
多难啊,每天吃的住的,还比不过当初湘阳秀养的狗。
身上总有鱼腥味,怎么熏香都去不掉。
温长空总能把虱子臭虫带回家。
为了将来的好日子,她只能苦苦忍耐,苦苦煎熬。
终于,温长空成了举世皆知的猎鲸英雄。
听闻皇帝陛下准备安排温长空入京受赏。
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她青春貌美,她容颜依旧,她很快就能站到世人都看得见的地方,成为万众瞩目的奇女子。
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曾有一段不幸的过往。
她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是惨遭迫害的小通房,她不贪恋金钱权势,带着女儿在外面凄苦飘零。
她与温长空的婚姻是假的,他只是给她一个庇护所,把她当作亲妹子。
她的容貌就像十六岁一样美,她的出现,必定惊艳云满霜眼球。
“时间就是最好的武器!湘阳秀如今人老珠黄,脑子又蠢,拿什么跟我比,拿什么跟我争!”
云昭肩又一痛。
场景变幻到最后一幕。
严娇被救下屠龙柱,当她听到晏南天被人唤“殿下”时,指甲都掐进了手掌心,眼底兴奋得直冒光。
虽然过程曲折,所幸结果都一样。
她煎熬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头。她终于可以在万众瞩目之下回到京都。她经受的这些苦难,必定会让人加倍怜惜。
她终于熬到了这一天,荣华富贵,近在眼前!
大反派总算没再敲云昭肩膀,他缓缓俯身,停在云昭耳侧。
他语气遗憾:“人家捱了这么多年,就等结局大团圆。”
“是呀,”云昭装模作样地感慨:“她捱得那么辛苦,那么不容易,好不容易摸着希望,竟然死在黎明前——反派怎么这么坏!”
大团圆结局,就这么被自己一箭给射没啦。
反派行径,杀人诛心。
云昭笑了起来。
一开始低低地笑,渐渐越笑越开怀。
她字正腔圆道:“当别人认定我是反派,我一定真的是。当别人指责我恶毒,我就必须更恶毒。”
幻象消失,海风拂过云昭的头发。
她目视前方,感慨地说道:“京都的人,背地里都说我娘湘阳秀是个飞扬跋扈的恶女子,说她气死了我奶奶。”
陈小太监泪流满面:“……”
聊完众神八卦,又来大户人家后宅阴私吗?知道太多,会死很快啊!
云昭笑眯眯偏头望向他:“我娘其实是被冤枉的,你知道气死我奶的人是谁吗?”
陈平安一点儿不想猜。
云昭自问自答:“是我啊。”
陈平安:“……”
“那会儿我奶挺喜欢我,总是把我抱去她的松鹤堂。”她摇晃着小腿去够身侧的浪花,“我食不得花生,误食了全身会发红,还喘不上气儿。我奶就总喂我吃,她说多吃吃就会好了。她还说我娘没用,只一味娇惯,都把我惯坏了,连个花生都吃不得。”
“哎唷,那哪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