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他随手翻看温长空身上浸白的伤口,没回头,愉快地问,“好不好玩?”
他倒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云昭:“……”
她浑身湿透,衣裳紧紧贴着肌肤。五脏六腑堪堪归位,心脏仍在狂跳,胸口发紧,很想吐。
一点儿都不好玩。
云昭有气无力:“……幻象。”
环视四周,一切都那么真实,找不到丝毫破绽。
都把她弄晕船了。
他用两根手指拎起温长空手臂上一片肉。
黑白剪影下,他的手指过分修长,显出骨相。
“刀工还行,力道不够。”他遗憾摇头。
“啪”,轻轻松手,那片肉贴了回去,拍出一声轻响。
云昭:“……”
她发出生无可恋的声音:“你居然敢在太上殿作妖。”
“啊。”他无所谓道,“回头炸了它。”
斗篷微侧,他笑笑地对她说,“你帮我炸。”
云昭:“……”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胸口又闷又窒,不想说话。
她强打精神上前,借着风灯晃动的光,仔细观察温长空的尸身。
伤口深浅不一,形状也不同。
他很好心地抬手捏住她的后脖子,把她摁上前:“看这里,像不像梅花——”
泛白的伤口在她眼前迅速扩大,鼻尖撞上一片冰凉。
云昭:“?!!!”
“云姑娘?”“云姑娘!”
云昭恍惚回神,下意识猛地后仰,差点儿一脚踩空摔下摇摇晃晃的神龛。
数支火把照了过来。
她鼻尖撞上的不是温长空的尸体,而是太上神像。
借着火光她看清了,眼前的神像并不是惊鸿一瞥的绝世美男。它脸上覆有白银面具,根本看不见长什么样。
云昭抬起近乎脱力的手,非常僭越地抠了抠——面具就是它的脸,取不下来。
“云姑娘!”遇风云带着火气低吼。
云昭转过身。
他看见她的样子,倒是一怔,皱眉问:“……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云昭虚了虚眼睛,“我好得很!”
遇风云欲言又止。
短短片刻,她的脸色白如霜雪,额头鬓间全是冷汗。
她强打精神跳下神龛,随手点了两个幻象中见过的船员,让侍卫拍醒,带到面前询问。
这些船员饱受风雨,脸上沟壑纵横,都是老实憨厚的样子。
“事发时你在哪里?”
“左舷边上,抱着箱轱辘。”
“你呢?”
“右舱外面,抓着盘绳。”
“天气?风雨持续?凶案时长?”
她一一询问,船员一一作答,细节与她在船上所见分毫不差。
倒是遇风云在一旁攥着手掌瞎紧张。
待云昭问完,他轻舒一口气,上前低声安慰这两个叔伯。
“云姑娘还要继续询问吗?”护卫问。
云昭实在精力不济,摆摆手,疲惫往外走。
衣裳湿在身上,又冷又粘,夜风一吹就打颤。
刚踏出太上殿,便见火光明亮,身披黑色鹤氅的晏南天端正站在台阶下等她。
身侧还带有轿辇。
想来发现她状况不好,立刻便有人回去给他通风报信。
他亲自来接她。
云昭还算满意,拖着脚步,摇摇晃晃走到他身边。
他抬手覆上她的额头。
“爬个神龛也能晕?”他一脸好笑。
云昭嘴硬:“没有。”
晏南天:“是不是想吐?”
云昭:“说了没有!”
晏南天:“没关系的,吐过用茶水漱口就好,不难受。”
云昭艰难发声:“……我、说、没、有。”
晏南天:“你不要觉得丢脸便瞒着。”
云昭忍无可忍:“晏!南!天!你是个鹦鹉吗学我说话!”
他捧腹大笑。
笑话归笑话,晏南天早已给她准备好了香桔蜜露,并着小青梅。
八角紫金小炉里缓缓飘出清凉醒神的熏香。
吃几个梅子,饮一小口蜜露,嗅着薄荷凉,晕眩恶心感消散了不少。
云昭缓过劲来,拿眼瞥他。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并没有给她准备那个酸枣蜜饯。
倘若是那个,她是决计不碰的。
他挽着袖口,在温水盆里浸了毛巾,替她擦拭额头和后颈。
一碰颈窝,她后知后觉忆起了另一个手感。
大反派的手指冰冷坚硬,捏在脖子上像被鬼骨掐。
“在想什么?”他漫不经心问。
云昭过了会儿才回:“凶案。”
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