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种让雪浓感到熟悉的亲近感,她分明不认识他。
那人走到他身边,恭敬的喊了声二爷,他抬抬手,人就退下了。
雪浓踌躇着不敢上前。
小道煮好了茶,起身过来,邀她上座,她才亦步亦趋的来到茶几前,仍旧不敢落座。
沈宴秋瞧着她,“小姑娘坐下吧,陪我喝杯茶。”
雪浓便低着头坐到他对面的空座上,眸子瞧见他伸手端茶喝,指节修长如玉。
沈宴秋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雪浓拘谨的揪着手中帕子,根本不知要怎么应对他。
一时只有她自己处于尴尬的境地。
沈宴秋喝完了茶,才缓慢问道,“还认不认的我?”
雪浓心想纵使不认得,但当朝首辅的大名谁不知,便点点头,说,“听过大人。”
沈宴秋目光闪过异色,未几跳开了话,又问,“想跳潭里去?”
雪浓当即摇头说没有,解释说是在赏潭中锦鲤,觉得好看,看愣神了。
沈宴秋没有戳穿她,把茶杯放下,从梅花纹小罐里拣了颗糖块吃进嘴里,“常有人讥讽蜉蝣憾树,可蜉蝣比人有意思多了,小姑娘你知道蜉蝣有意思的地方在哪儿吗?”
雪浓道,“蜉蝣朝生而暮死,尽其乐1……”
沈宴秋眯眼感受着那颗糖在口中慢慢化成了甜腻味,这时小道端了碗药来,放在茶几上,回说,“沈居士,您的学生过来了。”
他的学生那就是王昀了,雪浓也不愿和王昀在此处相见,便要告辞。
沈宴秋道,“这罐糖带回去吧,觉得苦了,吃一颗糖,就甜了。”
雪浓呆呆的看着他,蓦地伸手抱起那罐糖,匆促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他的腿膝,小声对他说,“作为回礼,我送您一副护膝吧。”
“你家里人没有教你,不能送太过亲密的礼给陌生外男?”沈宴秋问道。
雪浓腼腆起来,眼尾那颗胭脂痣红艳的让人无法忽视,她点点头,回答他,“不是特意为您做的,本来是做给我弟弟,他不要了。”
沈宴秋想起她弟弟是谁,微眯了眯眼,随即发笑,“你弟弟不要的东西,你送给我?”
雪浓顿觉自己说错了话,手足无措道,“并、并非是他不要才送您,我是觉得您需要护膝……”
沈宴秋眸静了静,又笑起来,他有许久没听过别人谈及这点隐秘了,没想到今天遇到的少女会毫不避讳的说出来,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小孩儿说话如此诚实,倒不忍拿起官场那套做派,给她脸色看了。
雪浓唯恐再多话触怒他,抱着糖罐走了。
回去后,雪浓就从自己行李中翻出那副温子麟不要的护膝,叫流月去送,流月虽有错愕,但还是老老实实送到云集园里,回来和雪浓说,凑巧的很,还跟王昀打了照面,只是王昀好像不认识她一般。
这天傍晚,观中暮鼓敲响,堂内烛火昏黄,放神龛的香位上,香灰慢慢积聚成堆,雪浓盘坐在蒲团上,从罐中拣一颗糖吃了。
很甜很甜。
观中岁月宁静,雪浓慢慢适应了观里的日子,除了每日必须要做的焚香祈福,她不需要再应付繁杂的家族关系,也不必整天担心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让周氏不喜,似乎想通后,她放松不少。
白云观中除了那些本就在的道士外,还有许多来观中静修的俗世人,都因着白云观原就处于顺天府闹市中,又负盛名,这繁华之地,也只有这处是旷野清幽,其中不乏有显贵家的老爷夫人入内修行。
譬如沈宴秋,雪浓才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沈宴秋都会过来静养一段时日,那云集园就是单独为他辟出来的园子,就是空了,等闲人也不能住进去。
更让雪浓惊讶的是,永昌侯的夫人柳氏竟也来了白云观。
雪浓还惦记着陆秀芷,想从柳氏那里探听一些口风。
她虽内敛,可也是大家出身,大家小姐都受过待人接物方面的专人教导,与人结交往来自有路数,譬如雪浓想与柳氏搭话,就先找赵婆子打听打听,赵婆子是个包打听,这观里什么人都能找她问到。
她从赵婆子那儿得知,永昌侯的三公子死了,柳氏悲伤过度,才进了道观清清伤心,那赵婆子同柳氏跟前伺候的婆子能聊到一起去,柳氏的口味、爱在这白云观什么地方走动,她都了如指掌。
雪浓凭着打听来的这些,迅速就和柳氏说上话了,一来二去,便渐渐相熟,雪浓也不敢明说自己和陆秀芷是知交好友,只能从柳氏的只言片语中猜测陆秀芷在永昌侯府过的不是很好。
有一日,雪浓往柳氏住的静室去看望,恰听见柳氏扯着嗓子在房中哭骂,“原本娶你回来,是盼着能给我儿冲喜续命,可你一进门,我儿竟去的更快,你这个丧门星,还来这里碍我的眼,还不快走!”
未几那房中出来陆秀芷,已是妇人打扮,人好像瘦了不少,一见着雪浓,腹中心酸也只能强忍,“先前听到风声,说妹妹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