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那么多的女人,他早就不爱你了。”水笙觉得眼前的女人正在加速衰老,变得有些陌生。
水笙低头,银色水壶呜呜尖叫,娇月慌忙提起水壶。
“难道在你心里,我和兴邦根本不值一提吗?”
娇月被壶嘴喷出的热气烫伤,握住耳垂,摇头道:“你们与我而言是蓝颜知己。”
“知己?”水笙腾地站了起来,觉得可笑。
“有在床上坦诚相待的知己吗?”他抓住她的手,放进嘴里吮吸。
娇月一把推开他,别过脸调整情绪。
她已经害死一个了兴邦,她万万不能再去害他。他还年轻,她不能毁了他。一咬牙,狠下心道:“你我以后不要再见了。杨老板,你有大好的前程,何苦和我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女人纠缠不休。”
他突然像一只野兽扑向了她,水壶踢翻,白果撒了一地,他将她摁在桌上,粗糙的蛀满虫眼的四方木桌,他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呜咽起来。
“不要不要抛弃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她红着眼摸着他的头,他因为从小没有母亲,所以对母爱格外渴望。她不止是他爱的女人,也是他失而复得的母亲。
他无法接受第二次被抛弃。
顾越城见到眼前这一幕震惊不已。
他不由分说的冲上去攫住水笙的衣领一拳揍到脸上。
“无耻!无耻!”他咆哮道。
原来一切流言并非空穴来风!他的母亲当真与野男人苟合。
“号外!号外!青帮老大顾裕民买凶杀人,杀人凶手逮捕归案!”
“卖报,卖报,光明大剧院今晚七点钟,顾氏电影公司《烽火佳人》首映!”
不消片刻,买凶杀人的一沓报纸被人缴获,接着全上海的号外销声匿迹,只剩下单薄的卖报声。
“卖报!今晚七点钟光明大剧院《烽火佳人》首映!”
“卖报!今晚七点钟光明大剧院《烽火佳人》首映!”
“卖报卖报”
听说刊登顾裕民的报纸全都被青帮买回去堆叠在厕所里,专门用来登坑擦屁股。
当然,帮规规定不能用顾老爷子的名字对着屁股。
入了深秋,老爷子频频咳嗽。他忽然不在宠幸玉萼,偶尔会去裴秋的屋里小憩,大多时候他都留宿二太太处。
“老爷这是怎么了?”
有一日玉萼和裴秋一道坐在花园里喝咖啡,聊起老爷子近来的变化。
裴秋道:“你感觉不到吗?”
玉萼茫然。
“他啊——不行了!”裴秋说的云淡风轻,好似事不关己,又道:“你猜他又为何还来我这儿?”
玉萼摇了摇头,忽然起风,顽皮的吹跑了她的帽子,露出一头男人似的短发,可她的眉眼细细的,柔柔的,即使留着寸头,却无半点男相。
佣人滑稽的跌跌撞撞去追帽子,拂掉枯叶,重新交予主人。
玉萼连忙戴帽,难为情道:“帽子戴习惯了就是这点不好,一旦除下帽子,这头上凉飕飕的。六姐姐,你接着说。”
裴秋似笑非笑的吞了一口咖啡润润喉,接着说道:“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我那儿有一种特制的香,能激发人的情欲,不过——疗效越来越差啦,依我看老爷内里已经被掏空了,他现在就怕见我!”
玉萼恍然大悟道:“我看他躲着我,还以为二太太那儿又玩什么新鲜花样呢!”
玉萼恍然大悟道:“我看他躲着我,还以为二太太那儿又玩什么新鲜花样呢!”
裴秋噗嗤笑道:“那倒不是,他是去躲清闲的。”
玉萼笑不出来,她好像和他一同老去了。
裴秋突然拉着她的手道:“妹妹要是寂寞了,就来我屋里坐坐吧,我教你焚香。”
顾公馆许久没有操办喜事了,上一次还是老爷子的寿辰,请戏班子唱了堂会,每个太太都精心准备了寿礼,红丝绸布包裹着,有送手表围巾的,还有送内衣烟斗的,送来送去,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
眼下这个家急需一些喜事冲冲晦气。索性借着杪悦的生日,老爷子突然将越珒和越城叫到面前,二太太坐在他的身旁,表情很是端凝。
老爷子来来回回盯着两人许久,半晌方道:“我想抱孙子了。”
兄弟两人面面相觑。
二太太附和道:“人上了年纪,可不就盼着抱孙儿,越珒啊尤其是你,作为长子,迟迟不娶,简直教坏弟弟妹妹。”
越城站出来澄清道:“这可是冤枉大哥了,我本来就坏,还需要他教我吗?”
“混帐东西!你还挺自豪?”老爷子擎着烟斗指着他骂。
越城顺手掳走老爷子的烟斗衔在嘴里,流里流气道:“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乱搞儿子栽。”
老爷子气得拾起桌上的烟灰缸朝他扔了过去,二太太劝道:“好了好了,越城这孩子从小就叛逆,你和他置哪门子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