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蒙哈蒙以为祂抓住了不变的真理,只要吸纳我的意识,将那宝贵的性质吞入腹中,祂便将以最后的变化迎接之后的不变……以祂神祇的意识压制我何谈容易,就如同一滴墨水汇入了翠绿的湖泊,转瞬间就会消弭于无形……
“只是祂并不知道,真正拥有那宝贵性质的存在(费舍尔)还未诞生呢,祂抓住的只是如毛发一样微末的余晖,不过是【不变的泡影】……”
蛇人疲惫地低下了头,轻声说道,
“故事的结局很简单了吧?那毛发上附着的微弱性质迸发了长达几十年的不变余热,而后突然有一天,祂惊恐地发现,那非我又重新开始蔓延,将祂的身体和意识再一次彻底吞噬……那非我将祂和我同时改变,变成了如今稚嫩的我,一个全新的哈蒙哈蒙,一个,同时有着哈蒙哈蒙记忆和米哈伊尔记忆的神祇。
“墨不再是墨,湖不再是湖,现在这里只有我,挂记着不变之物,挂记着米迦勒、你们和这个世界的孤单灵魂。”
“……”
费舍尔不再开口,只是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眼前愈发萎靡的哈蒙哈蒙,他沉默了片刻,有一些遗憾地说道,
“真的难以想象,一位神祇的追求仅有如此。”
“是啊,真是遗憾……不过因为我们已然一体,我竟然十分理解祂,如同理解我自己的想法那样。”
蛇人的眸光微抬,对费舍尔说道,
“因为意义啊,费舍尔……
“意识从来都只会寻求自己还未得到的东西,可对于那些自己尚未得到又太过遥远的东西感到疑惑不解。就像是连饱腹都困难的虫豸无法理解为求偶不得而苦恼的孔雀,为求偶而苦恼的孔雀无法理解为房屋华服财富而苦恼的人,为房屋华服财富而苦恼的人无法理解为自身存在意义、为宇宙奥秘而苦恼的神祇那样……
“你拥有了多少神祇都梦寐以求的性质却不觉得它宝贵,反而为几位身边女性的关系不和而苦恼;这不正像是神祇们已然拥有了你难以想象的强大的权柄而不觉得它们宝贵,反而为了寻求一个答案而愿意付出生命那样么?”
“……”
“轰隆隆!!”
四周的坍塌声愈发严重,一块一块带着血肉的碎石朝着下方倾泻而下,落在了费舍尔身后的不远处。
哈蒙哈蒙的此番话提醒了费舍尔,让他对神祇好像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他怅然若失地长出了一口气,叹道,
“神祇的思绪么……我是否应该庆幸你将属于米哈伊尔的索求变为了你的一部分,不然你也不会为了这个世界的安危而做到如此了。”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在非我的面前坚持多久了,迟早有一天【我】也会被非我彻底改变,那时,也许我会和过去的无数哈蒙哈蒙一样,只留下对不变的追求。与其这样,不如趁着我还能跳出不变的圈,将一切了结于此。”
费舍尔的目光低落,他通过外面的细节推导出了真相,可眼看着一万年前还在眼前的活生生的人到如今走到道路的尽头,他还是不免感到怅然。
他低下了头,对哈蒙哈蒙轻声道,
“谢谢……”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费舍尔。”
蛇人身后长长的尾巴盘旋在一起,祂颇为不舍地看向了身后,看向了那在菌丝之下两人拥抱的影子,祂说道,
“多亏了你,我才能到现在还记得那种美好,还记得和米迦勒一起度过的这几千年,还能跳脱出不变,让我觉得我还是一个凡人……
“我就到此处了,非我的权柄会随着我的死亡而彻底消亡,至于另外一个权柄,马上就会跨越藩篱进入这个世界。如果不希望它如无限权柄那样自己生长出意识,就快去到那里用你宝贵的性质容纳它吧……”
“咔咔咔!”
“再见,米哈伊尔。”
蛇人有气无力地低下了头,催促着费舍尔赶紧离开,看着祂的模样,费舍尔最后用目光向祂告别,便要转头离开。
刚刚转过头去,身后哈蒙哈蒙的声音却又如同想起了什么似的响起,
“对了,费舍尔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先前没来得及告诉你,是刚才我杀死海洋的化身时才发现的……”
费舍尔转过头去,听得哈蒙哈蒙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撞来,牢牢地镌刻入他的脑海,
“【阿赞罗斯的藩篱,对海洋也同样生效。】”
费舍尔微微一愣,咀嚼起了祂这句话的含义,将之牢牢记忆下来,
“……多谢。”
“快走吧。”
费舍尔不再犹豫,转头催动起了自己身上蕴含的所有力量,发了疯一样地朝着避难所之外狂奔而去。
徒留身后低垂着头,身形变得愈发忽明忽暗的哈蒙哈蒙。
祂缓慢地抬起了手指,指向了自己的眉心,识海回到了藩篱之外,那狂暴无比的猩红伟力之前。
那猩红之力从遥远的恒星穿透而来,牢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