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过去多久,只知道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当他走到穷途末路,一处断崖边,左右仅剩两名士卒。
魏军手持宽刀步步逼近,月色下的眼睛闪着豺狼遇到猎物般的兴奋与贪婪。
只需一瞬间,他们就会冲上来,咬断三人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吞噬他们的血肉。
“校尉大人。”
士卒的声音被风吹散,传到耳朵里的时候已经不太清楚。
陆听寒苦笑:“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兄弟们走上这条路。”
士卒很用力地摇头:“不怪您,想必兄弟们也不会怪您,要怪只怪安王,全是他一意孤行,否则我们也不会中了魏军的埋伏。”
说话间,魏军已然来到跟前。
为首的魏军说话带着股口音,但不影响三人的理解:“大越的陆校尉,真可惜,今晚你的命要留在这里了。”
“或者,陆校尉跟我们走,高官显禄,美酒美人,应有尽有。”
陆听寒冷笑:“我读书时学过一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就算是死,他也不会投身敌营。
只可惜他将要失约,无法履行和怀清以茶代酒痛饮的约定了。
陆听寒眼里闪过一抹决绝,转过身,奋力跃出断崖。
士卒亦然,和陆听寒一样,义无反顾地跳下断崖。
魏军见状,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破风声由远及近。
数箭齐发,命中断崖上的数十名魏军。
“呃
嗬”
魏军不可置信地低头,箭矢穿胸而过,箭头上裹缠着属于自己的血。
一滴。
两滴。
洇入深褐色的泥土里。
变故发生的瞬间,陆听寒在强烈的失重感中抬头看过来。
一人踏破黑夜,向他飞身而来。
“陆兄!”
是韩榆。
韩榆扑到断崖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陆听寒的——
头发。
全身的重量都在头发上,陆听寒只觉天灵盖都被撬起来了,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韩榆攥着陆听寒的头发,将他一寸寸往上拖拽。
“陆兄,手。”
陆听寒照做,向韩榆伸出伤痕累累的右手。
“抓紧。”韩榆说。
“好。”陆听寒应。
韩榆先抓右手,然后左手,一用力,把陆听寒从断崖边拉了上来。
两名士卒也被韩二韩三救了回来,两眼发直,软手软脚地坐在地上。
“真好。”陆听寒扯出一抹笑,语调比月光还要轻,“我可以按时赴约了。”
韩榆勾唇,正欲开口,陆听寒身体微晃,在他面前缓缓倒下。
“陆兄!”
-
韩榆沿血迹找到陆听寒,顺利将他带回军营。
除此之外,魏军的尸体也被越军拖了回来,连夜吊在城墙上。
陆听寒的情况不太好,箭头和暗器上有毒,军医费了不少力气才配制出解药。
“毒药性烈,若陆校尉半月未醒,怕是”
军医为陆听寒取下头上的银针,悄声离开了。
韩榆叮嘱陆听寒的
亲兵照顾好他,悄无声息地离开。
昨天夜里,不仅三路大军遭遇伏击,军营也遭到了魏军的突袭。
火药军十个有九个受伤,这会儿正在军医那边躺着。
身为他们的上峰,必要的关心不可少。
走在军营里,所经之处不见往日的轻快,凝重沉闷,一片风声鹤唳。
韩榆想到昨夜。
王将军带兵赶到时,朱飞及负责掩护的士卒尸横荒野,死相极为凄惨。
他翻遍所有的尸体,不见安王其人。
王将军和魏军一番恶战,以两败俱伤的结局险胜。
回到军营,梅仲良正大发雷霆。
梅仲良责怪陆听寒和朱飞没有保护好安王,害他极有可能落入大魏人手里。
只不过朱飞已经魂归地府,陆听寒昏迷不醒,他只能对着空气发泄火气。
军中将领的脸色难看至极。
不仅因为安王的失踪,更因为两名幸存士卒的话。
关通天不惧梅仲良,直言不讳道:“若非安王不顾大局意气用事,朱校尉不用死,陆校尉也不会性命垂危。”
梅仲良恼羞成怒,指着死对头:“你!”
关通天继续说:“还有梅将军,要不是你坚持先发制人主动出击,那几千士卒都还好好活着。”
此战大越伤亡惨重,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梅仲良和关通天分别活捉了两名大魏将领。
梅仲良自知理亏,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本将军会将此事如实禀报陛下。”关通天冷声道,“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