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酣耳热之际,张通判举着酒杯高呼:“祝知府大人一帆风顺,官途亨通。”
这话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其他人相继说起祝福的话语。
韩榆一一回敬,到了最后,也不禁有些醉了。
散席后,韩
榆走出迎客楼,被刘同知叫住。
“知府大人,这个给您。”
韩榆接过,借着月光低头打量,是去年在砖场外那个小男孩送的画。
刘同知把它取下来,郑重其事地交到韩榆手上。
“徽州府能有今日,全是因为大人,这画见证了府衙所有人的努力,大人看到它,就能想到我们。”
凉风一吹,韩榆酒醒了。
他双手捧着画,字里行间尽是真诚:“韩某不会忘。”
刘同知笑了,目送知府大人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韩榆坐在马车里,轻抚着手中画微凉的触感,微微阖上眸。
翌日天没亮,韩榆和韩兰芸、文珠就出发了。
以徽州府百姓对韩榆的爱戴程度,得知他要走,定然会拦车相送。
韩榆不欲大张旗鼓,决定悄悄地离开。
可惜他的计划注定要落空。
韩榆在城门口被人拦下。
数不清的百姓立在街道两旁,眼神热切地看着知府大人的马车。
百姓代表吴大贵走到马车前,瓮声瓮气地说:“草民们就晓得大人要偷偷离开,老早就守在这里了。”
韩榆跳下马车,看向黑压压的人群,一时哑然。
吴大贵继续说:“不过我们都知道,大人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让彼此双方太过伤心不舍。”
“可就算这样,我们还是想来,送大人最后一份礼物。”
韩榆眸光微动,即便面上不显,心底也生出几分期待。
离别的礼物会是什么?
只见吴大贵拍了
拍手,几人抬着一丈多高,宽三尺有余的巨伞缓慢走来。
月光下,隐约可见巨伞上缀有许多绸条。
韩榆走近,发现每根绸条上都写着不同的姓氏。
“这是万民伞,伞上共有三百二十九个姓氏,代表徽州府全体百姓对您的感激。”
吴大贵说着,声音带上了哽咽:“大人,是您为徽州府带来了福祉,我们会永远铭记您为徽州府所做的一切。”
韩榆看着含泪相送的百姓,看着颂扬功德的万民伞,心间涌起一股暖流。
喉咙里仿佛被什么堵塞着,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谢谢,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
韩榆带着万民伞和早已褪色的儿童画踏上回京之路。
原以为平昌侯会出手,可是途中风平浪静,连个拦路打劫的匪寇都没有。
这不仅没让韩榆庆幸,反而越发警惕起来。
事关命格,事关阮氏一族和他本人,平昌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此消彼长,韩榆一旦得势,便意味着阮氏的没落,平昌侯不会容许这个结果发生。
还有梅家,先有多名梅氏官员撤职,后有梅达斩首,都和韩榆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梅家和安郡王没对韩榆出手,多半是韬光养晦,谋而后动。
挽回越英颉在永庆帝心目中所剩不多的好印象,顺便保住梅家在军中最后势力。
近年来,朝臣们对立五皇子越英乾和十皇子越英叡为储君的呼声愈发高涨,却鲜少有人公开表示对越英颉的支持。
安郡王一系伤筋动骨,被迫蛰伏,怎么可能不恨。
阮氏和梅氏两家本就是安郡王的拥趸,又在断绝韩榆的升官路上不谋而合,极有可能会联手。
现在没动静,代表有大惊喜在越京等着韩榆。
韩榆眼底划过思量,表情越发肃穆。
韩兰芸冷不丁瞧见,只觉后背一寒:“榆哥儿?”
韩榆回神,黑沉的眸子转为平静:“怎么了?”
“你”韩兰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问,丢过去一块藕丝糖,“还要多久到越京?”
韩榆轻轻一抛,藕丝
糖落入口中:“放心,两天之内一定到。”
“那就好,能赶上正月十六就行。”韩兰芸拍了拍靠在她肩上的文珠,小姑娘初次出远门,不太适应,有些晕车,“这可不是往年的生辰,今年你及冠,可是要行及冠礼的。”
韩榆轻笑:“我还没回去,二哥就开始张罗了,便是天上下冰雹,我也不能缺席。”
及冠,意味着成年。
包括韩榆在内的所有韩家人都很重视。
这四天以来,他们日夜兼程地赶路,正是为了正月十六的及冠礼。
韩榆双手抱臂,瞥了眼对面亲亲热热挨在一起的两个姑娘,安静闭目养神。
两天后,马车驶入越京城里。
文珠撩起车帘,一脸新奇地四处打量,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