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通判的妻子同韩兰芸耳语:“这虽然也是管事,但和管理后院完全不同,那些个妾室只是表面柔顺,不像这些妇人,眼里都是真情实意,看得我舒坦极了。”
另一位官夫人跟着附和:“胡夫人说的极是,与其在后院跟那些个贱皮子玩心眼,我倒是宁愿日日在这儿风吹日晒,或许皮肤会晒黑,会皲裂,可至少心情好,能活到九十九。”
韩兰芸一个姑娘家,还真不好插嘴,只一味地笑,手上动作不停,在册子上记下前来报名的妇人的姓名年龄籍贯等详细信息,若是合格了,也好通知到位。
前头一个人走了,又有新的人上来。
韩兰芸头也不抬:“名字?”
头顶响起温温柔柔的声音,比那黄鹂鸟还动听:“金花。”
韩兰芸毛笔一顿,下意识抬头。
年轻的女子挽着妇人髻,面色红润,看起来精气神十足。
这是韩兰芸第三次见金花。
第一次,她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像是任人宰割的鱼,气息奄奄。
第二次,她双眸含泪,面无人色
,哽咽着说话,谢韩兰芸救她一命。
第三次
金花和周大用和离已有四个月,她已经完全恢复过来,眼睛明亮,神采奕奕。
韩兰芸心里欣慰,面上却不显分毫。
她如今是知府大人的四姐,而非好心的过路人。
韩兰芸一笔一划地写下“金花”二字,又问:“年龄。”
“二十一。”
简单的你问我答结束,韩兰芸提笔蘸墨:“好了,下一位。”
金花自觉退到旁边,轻声说:“谢谢。”
不知是单纯因为知府大人四姐的记名,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事。
韩兰芸看了金花一眼,问下一个人:“姓名?”
不远处,金花娘见金花怔怔站在队伍旁边,走过去拍了她一下:“走吧,该回去给囡囡喂奶了。”
金花诶了一声,跟着她娘往回走。
走出一段路,她又回头。
红裙姑娘明媚的脸上一派专注,和那天从王大夫手里接过囡囡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周遭人声嘈杂,金花恍惚间又听到那句撼动人心的话——
“你得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别人的女儿。”
辗转心头,久久不敢忘怀。
韩榆带着官员们远远瞧了一会儿。
报名做工的人很多,后续还需逐一筛选排查,是非常庞大的工程。
韩榆看向刘同知:“还需刘大人多多费心。”
刘同知捋着胡须道:“大人言重了,下官也盼着徽州砖场能早日走上正轨。”
韩
榆轻整衣袖:“走吧,府衙还有要务等着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