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为人正直果决,从不徇私,奈何有个动不动就泪眼汪汪的弟弟。”
席乐安口中念念有词,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韩榆暗戳戳磨牙,趁罗先生背对他们整理书架,一把勾住席乐安的脖子,猛地收紧。
“泪眼汪汪哈哈哈哈嗷嗷嗷——韩榆你快撒手,我要被勒死了!”
罗先生听到动静回头,见两个人扭作一团,登时又好气又好笑,色厉内荏地斥道:“不许胡闹。”
先生的话韩榆还是听的,闷闷应了声,坐回到椅子上,心中百感交集。
有被认作哭包的赧然,也有数不清的动容。
当然,后者更多。
韩榆从来都知道二哥外冷内热,嘴上总说“我不要”,“你这样不好”,实际上每回最纵容韩榆的就是他。
且韩松惜字如金,就算做了什么,也不会大剌剌地跑到韩榆面前邀功。
若非罗先生想起来,在今日告诉韩榆,他或许这辈子都不知道韩松曾经为他做过这件事。
微不足道,但足够暖心。
韩榆只觉四肢百骸并五脏六腑都被温热的水流浸润着,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席乐安见他嘴角都快飞上天去,想想还是没笑出声。
就算为了他金贵的脖子着想,也不能再干虎口拔须的蠢事儿。
罗先生整理好书架,翻看韩榆三人送来的笔记与试题,语气诚恳:“为师替那些孩子谢过
你们,也会告知他们这些书籍的来处。”
席乐安想到留有自己笔迹的书籍不久后将在私塾所有学生手中传阅,既兴奋又期待:“先生太见外了,能帮到他们我就很高兴了。”
“科举不易,若有人引领前路,指点迷津,也能省去许多弯路。”韩榆附和道,接下来话锋一转,“还有一点,先生莫要忘记提醒大家读书之余别忘了强身健体。”
这一路走来,尤其是乡试和会试,他见过太多人因为体质不达标,在考场上生病晕厥,以致于错失一次机会。
三年太久,没几个人能等得起。
罗先生喝一口茶,双手自然搭在桌沿:“为师会提醒他们,不过后续是否落实,就不是为师能管束的了。”
全靠自觉。
韩榆笑笑:“这是自然。”
时间在谈笑风生中飞快流逝,转眼到了正午时分。
罗先生的孙子,即当年韩榆参加入学考核时负责监考的那位小童过来敲门:“祖父,该用饭了。”
罗先生看向两个学生,发出邀请:“可要一起吃?”
韩榆和席乐安默契对视,又异口同声道:“吃!”
罗先生缓缓笑了。
用完饭,罗先生要去给学生上课,无法再招待韩榆二人。
韩榆极有眼见地提出告辞,席乐安亦然。
罗先生虽有些失落,但还是同意了,亲自送两人到门口。
“往后要好好的。”
罗先生轻拍韩、席二人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活了五六十年,他见过太
多兄弟阋墙、至交好友反目成仇的事例,由衷地希望这几个从垂髫之龄就玩在一处的孩子能够互相扶持,共同走向很远很美好的未来。
多年后白发苍苍,亦能笑容满面地坐在一起,对弈喝茶,回忆往昔。
韩榆和席乐安正对罗先生,恭敬作揖:“谨遵先生教诲。”
笃定且坚信。
韩榆和席乐安辞别了罗先生,并肩走在小径上。
韩榆偏头避开横斜过来的葱郁枝条,往前走几步,指向不远处假山旁边的小径:“那里还记得吗?”
席乐安眼皮一跳,超大声地说:“不记得!”
“嗤——”韩榆发出嘲笑的声音,“没关系,你忘了我还记得。”
席乐安眼皮一跳,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不出所料,下一刻只听韩榆哈哈大笑:“当年你才四岁,被几个大高个围着喊猪娘子,泪眼汪汪,可劲儿地掉小珍珠,呜呜咽咽了一路,还是我好一番安慰劝导,你才没继续哭。”
席乐安:“好汉不提当年事。”
韩榆无视他弱弱的语调,在阳光下笑得畅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席乐安:“”
生得白净文弱的少年人沉默良久,不紧不慢挽起袖子,不紧不慢抬起头,声音铿锵有力:“爱哭鬼!”
无比简短的三个字,震得韩榆头皮发麻,瞳孔放大。
韩榆眼眸微眯,往前跨一步,抬手就要给他锁喉,好让席乐安尝
尝自己的厉害。
席乐安从不在同一个地方跌跟头,见势不妙,立马拔腿就跑。
两条腿甩得飞快,几乎显出残影。
“席乐安,有本事别跑!”
“站着挨打,当我是傻子不成?”
席乐安挑衅完,溜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