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全敲了约有一刻钟的锣,直到桃花村所有人都到齐了,才停下动作。
“今天叫大家过来,是有一件事要跟你们商量。”谈全站在石墩子上,扯着嗓子大喊。
“什么事?”有人问。
“这几天下那么大雨,咱们村又在山下,我担心雨水冲垮山体,发生山崩”
不等谈全说完,人群先炸开了。
“啥?山崩?!”
“怎么可能,我老头子活了六十多年,不知经历过多少场大暴雨,也没见过山崩,村长你是不是太夸张了?”
“就是,我可没听说过一场大雨就能山崩的。”
有人不信,也有人将信将疑。
“可之前韩老大家的松哥儿说要下暴雨,还有人不信,最后还不是成真了?”
这人说完,就被呸了一脸唾沫星子。
“你瞎说啥呢?下雨咋能跟山崩比?”
“松哥儿也说了,他是从书里学到怎么看云识天气的,山崩也不过是村长的猜测,我家在桃花村好几代,也没遇过山崩。”
人声嘈杂,说什么的都有。
“铛——”
谈全狠狠一敲铜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趁现在还没出事,大家赶紧回去把值钱的东西收拾妥当。”
瞧这话说的,怎么跟山崩马上就要来了似的?
大家伙儿很不乐意,奈何谈全是村长,村里的老大,谁也不能不听他的,只能老大不情愿地往家走。
“依我看,村长怕是老糊涂了。”
“管他呢,我就装模作样收拾一下,过会儿再回来。”
“听人劝吃饱饭,老头子,要不咱还是老老实实把东西收拾了?”
“嗯,是这个理。”
人群渐渐散去,韩宏昊也在韩松的催促下,跟韩宏晔回去了,留两人的媳妇孩子在晒谷场上。
谈全抹了把汗,眼珠子飘向韩松,吐出一口浊气。
又是一刻钟,村民们陆陆续续地来了。
谈全扫视全场,发现还有人没来,急得直跺脚:“怎么还”
话未说完,惊恐爬上他的脸。
“来了!真的来了!”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先被一声巨响震得汗毛倒竖。
韩榆循声望去,瞳孔骤缩。
晒谷场东南方,黄褐色的岩土携着绝对倾轧的汹汹气势,淹没苍翠的树木,滚滚而下。
目光所
及之处,飞尘四起。
山崩!
韩榆下意识地向韩松贴近,小手攥住他的衣袖。
隐约间,韩榆看到谈全由远及近,看他身畔之人的眼神满是感激。
“多亏了松哥儿提醒,若不是你的预测,咱们村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
韩松预测山崩?
韩榆脑袋里嗡一声响,若是有尾巴,估计得炸开肥了一圈。
看云识天气他信,可山崩这是寻常人可以预测的吗?
尤其是在生产力落后,科技不发达的古代。
韩榆仰起脸,入目是韩松初现锋利端倪的下颚。
一个无比荒唐的猜测,浮现在他脑海中。
从预测暴雨到山崩,寻常人都干不出这等事来。
再有穿书伊始,韩松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冷漠警惕,对韩榆的亲近始终敬而远之。
因为韩榆擅自碰了他的书,便一副疾言厉色的模样。
更是不止一次地试探,多次告诫不要让爹娘和他失望。
结合诸多疑点,一个可怕的真相浮出水面。
往日里韩榆从未深究,还将这一切归结为韩松内冷外热,心中对他喜爱得紧,只是不善言辞。
和韩松相处的画面一帧帧自眼前闪过,韩榆细思极恐,感觉自己好像那个小丑。
“啊”
韩榆低吟一声,抬手捂住脸。
韩松正与谈全说话,余光瞥见韩榆耷拉脑袋,缩成小小一只,误以为他被眼前一幕吓到了,遂伸手去拍韩榆后背。
“别怕,很快就过了。”
嗓音冰冷依旧,却透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温和。
韩榆后背一僵,整个人几乎石化在原地。
贴在背后的掌心格外温暖,那温度几乎要穿透衣料,深入皮肤肌理。
羞耻以及慌乱之余,韩榆忽又想到韩松这半年来对他的种种关切。
悉心辅导功课。
在他被人欺负时,默默为他出头。
在他被先生训斥时,字字诚恳的安慰,和重复多次的练习。
又比如此刻,在第一时间给予他安慰。
韩榆不会忘记,原书中原主对男主做了些什么。
从最初韩松对自己的态
度,便可窥见一二。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韩松能够在后来心平气和地面对自己,甚至处处看顾,足以彰显他的宽广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