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榆无声笑笑,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响起刺耳的推门声。
韩榆一惊,警惕地看过去,黝黑锐利的眼像极了生来凶残的狼崽子。
“榆哥儿。”
只三个字,就叫韩榆眼里的凶气儿褪去,在韩宏晔走到跟前时,轻唤了声“爹”。
乍一瞧,乖得跟面团似的。
韩宏晔搬了小木凳在炕边坐下,先是摸了摸韩榆的脑袋,又在怀里一阵摸索:“榆哥儿你瞧,爹带了什么回来。”
他说着,摊开手伸到韩榆面前。
蒲扇大小的手心里,安静躺着十来个鸟蛋。
鸟蛋上粘着黑灰,却也比韩宏晔的手白了几个色号。
韩榆看着粗糙的大掌出神,韩宏晔也没注意,悄声说:“爹去山上捡树枝,运气好发现一个鸟窝,里头埋着鸟蛋。”
他把鸟蛋搁腿上,拿起一个剥壳,递到韩榆嘴边:“爹在山上烤过了,还热乎着,香得很呢!”
韩榆条件反射张嘴,舌尖一卷,再一咬,烤鸟蛋的香气瞬间溢满整个口腔。
嘴里的还没吃完,第二个又到了嘴边。
韩宏晔碎碎念:“榆哥
儿多吃几个,身体有力气,伤才能好得快。”
说完手指头一怼,椭圆形的烤鸟蛋噗叽滑进韩榆嘴里。
鸟蛋虽小,却让韩榆五脏六腑都暖和起来。
最最最暖和的,是心脏。
等第三个送上前,韩榆忙别开脸:“我不吃了,爹也吃。”
“爹有呢。”韩宏晔拍了拍胸口,“这些是榆哥儿的,等榆哥儿吃完了,爹再吃。”
韩榆不信。
他不止一次见过末世里易子而食,韩宏晔可以说是韩榆见过的最无私的父亲了。
但凡有什么好东西,自己舍不得吃,都是留给孩子。
方才那话,不过是哄骗小孩子而已。
韩榆虽然也在小孩子的范畴,但因为他的身世和经历不同常人,心智也绝非五岁孩童可以比拟。
他和同龄人站一块儿,两人的心眼子加一起共八百个。
其中韩榆占了八百零一个,剩下的占了负一个。
韩榆隔着被褥拍肚皮:“可是我已经吃不下了。”
正午时才吃了两个鸡蛋,现在又两个鸟蛋,三岁孩童的胃口能有多大,韩榆现在也确实不觉得饿。
与其硬塞,不如好东西全家人一起分享。
韩宏晔无法,只得吃了已经剥好的鸟蛋,再将剩下的五个用碎布裹得严严实实,藏在被子底下。
韩榆围观全程,愈发觉得心酸。
几个鸟蛋都要藏着掖着,可见外面有多少豺狼虎豹。
再想到面黄肌瘦的娘和姐姐,猎野猪的念头不减反增。
韩宏晔不知韩榆所想,拍
了拍手站起身:“榆哥儿你好生躺着,你大伯一个人在地里干活儿,爹过去帮忙,晚上再回来。”
韩榆应好,目送他出门。
开门关门间,韩榆看到正对门口的院子里蹲着一个小女孩。
惊鸿一瞥,应该跟他差不多大。
她手里捏着什么,在一只大公鸡面前晃来晃去。
大公鸡几次没叼着,扑腾着翅膀弹起来,恶狠狠叨了小女孩一口。
“哇!”
恰好这时韩宏晔关上门,将小女孩的哭天喊地隔绝在外。
但不妨碍韩榆将她的求救尽收耳中:“奶,大公鸡要吃了我呜呜呜呜!”
开门声响起,紧跟着是熟悉的叫骂:“老二你眼瞎了不成,没看见芷姐儿被鸡叨了吗?”
韩榆:“”
爹真是光站着什么都不做也挨骂。
刚才那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那大公鸡叨了人就溜,哪有韩宏晔发挥的余地。
思及此,韩榆对齐大妮的印象更恶劣了。
至于芷姐儿,他之前在以为是这一切是幻境的时候听人念叨了一句。
“榆哥儿怎么能跟芷姐儿比。”
光听这句话,就知道这位芷姐儿在韩家的地位远高于他。
不过无所谓,除家人和韩松之外,其他人韩榆都不在意。
前提是那些无关之人别犯到他手上,伤害他在乎的人。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的烟囱冒出炊烟,在田里忙活或外出做工的男男女女拖着疲惫的身子归家。
萧水容和苗翠云背着满满两
竹篓的野菜回来,刚取下竹篓,齐大妮从正屋钻出来:“怎么现在才回来?不知道小三读书辛苦,很容易饿吗?”
苗翠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又跟妯娌一头扎进灶房。
中午是苗翠云烧火,晚上轮到萧水容。
苗翠云从米缸里分别舀了糙米和精米,按五五分的比例倒进米篮子里。
在清水里过了一遍,用手抓揉两把,倒进锅里,再加些水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