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盛焚意走来。
他站在盛焚意面前,踮起脚,抬起一根手指,慢慢地给盛焚意擦脸上湿漉漉的血。
怀里的小宝宝咿咿呀呀地睁大眼,学着妈妈的动作,小手指胡乱往盛焚意身上拍,像要和妈妈一起,把父亲洗干净。
“盛焚周。”观泠在盛焚意的右耳边道。
盛焚意没有回答。
观泠问:“你还会伤害我吗?”
“不会了,永远都不会……”
“那,你还会爱我吗?”
“我爱你。”
“真的吗?”
“观泠,我永远都爱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如果你不爱我了,我也不会离开你,我会把你关起来,我们一辈子,下辈子,永远永远都要在一起。”盛焚意陷入自己的精神世界似的一直重复对观泠诉说,他这一辈子都无法真正明白的爱意。
观泠安安静静听着盛焚意对他做承诺,他像是原谅盛焚意对他做的伤害了。
他幸福地笑了笑。
这时。
一瞬间,他像是在盛焚意身后看到了什么幻觉——
他看到有个和盛焚意的面容完全相反的,一个冷俊的、不苟言笑的男人站在盛焚意身后,观泠知道这个男人是谁,是盛焚周,是盛焚意的副人格。
盛焚周那覆盖了黑皮手套的指尖搭在盛焚意的肩上,盛焚周,以观泠丈夫的身份深深看了观泠一眼,最后碎成一片一片黑漆漆的东西消失了。
盛焚意对此仿佛一无所知,他狼狈地从眼角滚落泪水,“观泠,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永远,都爱你。”
盛焚周不在了。
盛焚意的副人格消失了,这意味着,他的白骑士综合症,也消失了。
观泠吸了吸鼻子,喃喃道:“他不在了……太好了……”
“你的病终于好了……”
“我终于把你治好了……”
“这些年……我终于把你治好了……”
盛焚意抬手,掌心捂住观泠的手指,他垂下眼,藏住了眼底一切情绪,他说:“嗯。”
“意意,我们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对吗?”
“太好了,我终于把你治好了……这些年的努力,我没有白费……太好了……”观泠小声抽泣道。
观泠这些年,在十八岁家里破产后,在他收到盛焚意以副人格,盛焚周的身份对他递来的婚约时,他就知道了盛焚意就是自己的丈夫,知道了盛焚意患有白骑士综合症。
知道要想彻底治好白骑士综合症,就要抹杀盛焚意对他第二个人格。
可是要怎么抹杀呢?
要用绝望。
他先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一个彻头彻尾的被害人被患病的盛焚意一次一次推入地狱,变得痛苦、绝望、生不如死。
最后他再拆穿盛焚意的这一切,再狠狠地离开盛焚意。
观泠要逼得盛焚意因为他变得狼狈不堪,变得卑微到骨子里,变得害怕惶恐,变得愿意为了挽留观泠做任何事,包括失去那张观泠心心念念,观泠最喜欢的,他最引以为傲的美丽样貌和一只可以听见观泠声音的左耳。
这样,他的病才会好。
可是盛焚意变得好惨。
观泠心疼极了。
他抱住盛焚意,鼻息微弱,又悲伤地说:“意意,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最喜欢你了。”
盛焚意吻了吻观泠的额头。
【唰啦啦】
【传来日记本翻动的声音】
【她想了想, 开始在日记本上写字了】
唉。
一年过去了。
他们现在真的好幸福。
也真的好爱彼此。
没想到观泠这样娇气天真的富家小公主,为了治疗盛焚意的病,竟然甘心受苦这么多年……
盛焚意以他丈夫的身份那样狠狠折磨他, 让他每天活得胆战心惊, 没有一丝自由和尊严可言,让他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变得空洞洞的,甚至不惜放弃舞蹈生涯……
只是为了给盛焚意治病。
值得吗?
值得。
因为太爱了。
这份爱足矣让他们二人彼此无法分开彼此,足矣让这段爱永远忠诚且炽热。
现在盛焚意的病好了。
他们也复婚了。
小宝宝也已经一岁半了,咿咿呀呀地可以说出爸爸妈妈这些字眼了。
他们依然住在那栋山中别墅,每天都传来小宝宝和观泠欢笑的声音, 盛焚意永远都陪着他们。
听说观泠要重新跳舞了。
盛焚意为了观泠还在北城买下一块地做了场地,观泠笑得很甜, 亲了亲盛焚意的嘴唇时, 他对着盛焚意的左耳说了一句谢谢。
盛焚意听不见,可还是垂眼, 久久望着小妻子天真无邪的脸。
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