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权债务处理,盛焚周,他的前夫之前替观家还清的所有债务不仅没有强压回他身上,还将所有利息一并付清,观泠离婚后不会牵扯任何债务。
可他身无分文,观泠非常清楚这件事情,他太麻木了,思绪也缓慢起来,根本还没有意识到没有钱对现在的他而言究竟多么沉重,钱在以前只是他们家随手可以挥霍的计量数字,如今却如一栋高楼压在他单薄的背上,一寸一寸压断他的肋骨。
没有钱,但也没有债务……没有债务……意味着,他不会活得那么痛苦……盛焚周,没有给他债务……可是……可他以为盛焚周恨透了自己,那么该很狠狠折磨自己才对啊……
“他真的,不让我还他钱吗?”观泠捂住心口,想起梦里盛焚周对他的羞辱,他此时竟然觉得感恩极了……
“当然不会。”律师理所当然道:“据我所知您愿意和盛先生结婚,就是为了还清观家的债务吧?这已经在婚约里了,所以他替您还债是义务,哪怕离婚,也不会改变,更不会将债务强压回您名下。”
观泠良久,才说了谢谢。
律师耸了耸肩,像觉得莫名其妙。
临走前,他轻声对坐在床上的观泠说:“您确定已经将协议书完全浏览了一遍对吗?盛先生对您的一切要求,您也完全同意并接受对吗?那么,一个月冷静期结束,我将会再次上门,将真正的离婚协议书交予您签字,那之后,您和盛先生,将彻底结束夫妻关系。”
观泠没有回答。
律师想了想,要离开了。
可他的手刚按住把手,观泠就沙哑着嗓子,近乎恳求,“请等一下。”
律师愣了愣,保持良好的工作笑容,偏过头,问:“您还有什么疑问吗?我会一并转告给盛先生。”
观泠摇了摇头,嘴唇很干涩,讲起话来也很累,满头金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身上,衬得他的躯体愈发纤弱,他咬牙猛地把输液管拔断,然后下了床,大脑发晕地穿上拖鞋后朝律师走来,他扯住律师的袖子,像是恳求似的抬起一张苍白的脸。
“您……我不想住在医院了,可以麻烦您带我去办出院手续吗?”
律师闻言回答,“当然可以,盛先生也嘱咐过我,要安全送你离开。”
观泠松开律师的袖子,后退了几步,良久,嗯了一声。
律师将离婚协议书收进公文包,他想了想,说:“需要我帮您叫一辆车吗?您想去哪里呢?”
律师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他对观泠说:“盛先生,把之前那栋别墅留给您了,如果您没有地方住……可以住在那里。”
他以为观泠会感激,可观泠摇摇头,明明很难过,可还是坚定道:“我自己挣钱,自己找房子住,您不用帮我叫车,带我出医院就好,剩下的,我自己可以做到的。”
律师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带观泠出了医院后,在路边偷偷给观泠了三百块钱,观泠没有要,他没有继续强求,他指尖触碰了一下袖扣上的监听器,狠狠心,关闭了。
律师知道这场婚姻的真相,他知道观泠的丈夫的真实身份,也知道这场离婚的真相,他知道,前些日子把观泠带进巷子的那个男人,就是观泠的丈夫……不,是前夫。
一切不过自导自演。
只是为了和妻子离婚。
他的妻子分明没有出轨,可他却给妻子强行扣上这种不耻的罪名,就为了让妻子变成这个绝望的、崩溃的、被愧疚所淹没的可怜样子吗?
律师不明白为什么,但这不妨碍他觉得观泠很无辜,被疯子缠上后沾染了无妄之灾。
律师同情又感叹地说:“您意外得很坚强,祝您以后生活顺利,再见。”
观泠面色苍白,依靠着墙,对他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他上车后,在车窗缓缓上升的时候,忽然察觉到有道目光在死盯着他,那股目光诡异又阴毒地含了笑意,像是要把他剥皮抽筋,他下意识看了过去,发现是观泠所在的位置,可观泠没有看他,观泠无辜又可怜地站在原地,像在思索离婚后该何去何从。
他莫名感觉后背一股发凉。
忽然一个想法蹿入脑袋——
如果,如果观泠知道这一切呢?
他摇了摇头,自嘲地想,不可能。
那太可怕了。
律师离开后,观泠所站的位置的斜后方,那里竟然停了一辆迈巴赫,漆黑的迈巴赫如一只修长凌厉的蛇死寂盘旋在那里,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年轻男人那一双艳丽至极,又冰冷至极的狐狸眼。
观泠手指上的婚戒早就摘下。
他却没有,他格外珍惜,又着迷地抚摸着指关节上的戒指,如抚摸爱人平生最畏惧他的那颗美丽的心脏。
“还不够。”
“还不够。”
“下地狱吧。”
“亲爱的。”
男人喃喃自语,病态又着魔地用戴了戒指的手指掐住自己的脖子,脖子发出咯吱一声时,他唇瓣微扯,露出一个艳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