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重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悲凉。大清王朝,地方官守土有责,一旦逃走必然祸及家人,更不用说投降了。何况曹重还是汉军旗人,曹家上下好几十口,为不连累家人,曹重早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虽不甘心但又有什么办法?
“大人……。”顾柏作为曹重的幕友,两人感情深厚,早在曹重是同知的时候那时候顾柏就已跟着他了,近二十年来,两人的关系既是主宾又是朋友,曹重能在地方上治政良好,年年评为卓异,步步高升离实在是不开顾柏的帮助,对于顾柏虽只有秀才之名,但实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只可惜限于功名无法入仕,这些年来尽心尽力辅助曹重,曹重早就把他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到这时候,曹重还没忘记让顾柏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看着心如死灰的曹重,顾柏心中感动,可同时又为曹重的自暴自弃感到痛心。
深吸一口气,顾柏说道:“大人!何出此言?如今情况虽然危急,但也不是没有丝毫办法,只要大人能重振起来,召集百姓,严守城池,以台州一府之地未必不能同反贼抗衡。大人您可别忘了,当时杭州之战数十万反贼日夜围攻,可最后呢?还不是在我天兵下灰飞烟灭?”
“此一时彼一时,先不说杭州乃府城要地,朝廷绝不会视而不管,而今江南因粮荒大乱,大阿哥远在临安根本就赶不过来,再加上总督大人那边也靠不上,仅凭我台州一地如何同反贼相抗?”曹重摇了摇头长叹道。
“大人!事在人为啊,您不去做又如何知道?”顾柏耐着性子道:“大人在江南为官这些年来,受大人恩惠的百姓不在少数,就算如今江南粮荒,可在台州城,因为大人的缘故存粮充裕,百姓们依旧能有口饱饭吃,百姓心中难道会忘记大人为他们所做的这一切么?”
说到这,顾柏顿了顿,继续道:“再者,大人身为朝廷官员,本就有守土护国之责,哪里能反贼一到什么事都不做就开城的道理?如果大人这样做了,那么今后这天下如何评论大人您呢?大人难道就不想一想?另外,大人就不担心朝廷得知真相迁怒大人的家人?”
听到这,曹重猛然一愣,原本他的想法是既然守不住就不要做无畏的牺牲,作为道台的他必定是殉国而亡,可那些无辜的百姓又何必拉着他们和反贼作战呢?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这样消极的态度是否会惹恼朝廷,一旦真像顾柏所说的那样朝廷得知真相迁怒他的家人,那么自己不就是白死了?
最重要的是,顾柏还提醒曹重,他这样做的话等他死后这天下如何评论自己。在这个时代的人,尤其是文人,他们最怕的不是性命,而是身后之名,一旦声名尽毁,那么简直比杀了他更无法接受。
“可是青松,这样做有用么?”虽说还没被顾柏全部说服,可从话中已经听出了曹重心中的松动,当即顾柏就斩钉截铁道:“如大人信得过我,这有关城防一事就交给我来吧!”
“这……青松,你又何必如此?”曹重迟疑道,但看着顾柏那坚毅的目光,曹重又摇了摇头,最终长叹一声。
当日,曹重下令由顾柏协理自己处理一应事务,而顾柏也当仁不让接下了重任。对于顾柏,台州城上下没有不知道顾师爷大名的,何况还有曹重的命令在,各衙门当即表示一切听从顾师爷号令。
就这样,整个台州城在顾柏的指挥下开始了战前动员,不仅招募人手加紧修筑城墙,同时找来船只把靠近台州的航道一一沉船堵住,另外用府藏的钱粮召集大批青壮,日夜训练,集合城中工匠打造各种器具……。
就在顾柏抓紧安置台州防务的同时,宁波的大军已开始调动,此次出兵为确保万无一失,朱怡成亲自领军出征,其部有水陆两师,水师以王东为指挥,张鲣为副将,其余各级将领除留守宁波和为四海商行护航的战舰外,其余战舰倾巢出动。
至于陆路,董大山作为留守在宁波未随军出征,由马功成作为主将,并带了火枪队同行,水陆两师共一万五千人,浩浩荡荡出了宁波,分头并进朝着台州而去。
对于台州而言,整个台州城的绿营再加各衙门的衙役等等也不过千人不到,可以说朱怡成以一万五千人的水陆大军攻略近千人守卫的台州城,这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
但朱怡成对此战却丝毫不敢怠慢,非但派出了手下精兵强将,而且还亲自出征,主要原因这是一次宁波整军后头一回的正式出战。这战,朱怡成在保证十足把握的前提下还要验证他手下军队的战斗力,并包括投降自己的福建水师和新训练的火枪队。
为了安全,朱怡成并没有上船跟水师同行,而是走陆路。宁波离台州并不远,如果快马的话一日就能到达,就算是以行军速度前进也不过仅仅三日时间。
大军出发,朱怡成就让马功成派出大批探子,以确保大军行军的安全。可一路行来,地方丝毫没有抵抗,直到第二日晚大军扎营,四周依旧没有清军的半点影子,整支部队就如行军一般顺利。
“大都督,看来台州那边恐怕是吓坏了,见我大军出动居然连小股部队都不敢派出。”马功成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