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虽饿,但忧心忡忡的施世骠现在哪里喝得下这粥?遭受如此大败,施家两代人的英名如今毁于一旦,就算他能侥幸逃出生天,可朝廷那边能饶得了他?
久经战阵的施世骠心里非常清楚,福建水师之败将影响整个江南局势。在大阿哥的主力被牵制在浙徽之地时,打败了福建水师的宁波反贼必然会坐大,到那时候整个江南甚至闽地都会在反贼的威胁之下,其后果不堪想象。
造成这结果的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施世骠。亏得自己半生戎马,居然在宁波中了反贼的圈套,不仅弃长用短,还接连做出错误的抉择,导致最终水师战舰陷入敌手,自己主力更是陷入困境。而今眼看着福建水师就将全军覆没,施世骠的心中痛的如刀搅一般。
“军门,我等护着军门突围吧,这时候能跑一个是一个。”副将庄岩在一旁劝道,此时此刻奢望把队伍全带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只有快速突围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庄岩打算把精锐亲兵集中起来,丢弃所有辎重轻装突围,只要跑到宁海安全了。可对于这个建议施世骠仿佛没听见一般,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但是就算跑出去又能怎么样?没了福建水师,他这个水师提督还有脸回去么?不论朝廷的追责,这天下人又将如何评论自己?
“军门!跑吧!趁现在还有机会!”见施世骠木然不语,庄岩再次劝道。
“跑?不!兄弟们在,我就在!”施世骠咬牙切齿说道,随后猛然站起,对着四周七倒八歪的水师将兵呼道:“诸位!本将无能,累三军如此入险境,如今归途渺茫,本将无力保证带诸位平安回归。但本将保证,只要兄弟们在,本将就在,福建水师赫赫威名,数十年来何曾有过今日?水师兄弟们,尔等可还有力气?可敢随本将冲杀沙场?”
“誓为军门冲杀沙场!”
虽然疲乏异常,但福建水师上下依旧把施世骠当成主心骨,见施世骠已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众人心中都清楚要想跑出去已是千难万难了。福建水师的骄傲不仅是施世骠的,更是所有水师将兵的,他们绝对不允许福建水师就在这种情况下失去一切,就算是灭亡,也必须轰轰烈烈。
挣扎着站起,就连那些伤员也面露坚毅之色,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脸,施世骠的两行热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心中更是无比的自责。
“福建水师,前进!杀杀杀!”
“福建水师,前进!杀杀杀!”
一阵阵喊声汇聚成流,响彻云霄。施世骠彻底抛弃了南逃的侥幸,他带领最后喷发出士气的福建水师掉头北上,直朝着宁波城进军。
当消息传到朱怡成的耳中时,朱怡成在惊愕之余也对施世骠的勇气和决断而感慨,可惜的是此时主动权已不在福建水师,如果施世骠在初到宁波城下遭受挫折后毅然继续进攻的话,那么福建水师或者还有一战之力。
可惜,如今的福建水师已是强弩之末,他们爆发出的勇气已不足以支持他们回到宁波城再战了。连日的追击和逃亡,再加上暴雨来袭,福建水师的战斗力已跌到了谷底,凭着胸口最后一股气又有什么用?朱怡成的义军根本不和你正面交战,继续采取不断骚扰的战术,福建水师的彻底崩溃就在眼前。
事实也是如此,从太白山到宁波有百里地,福建水师走出三分之一的路程后就再也支持不住了,当瞧着福建水师最后那股锐气已失,亲自带兵出宁波城的朱怡成果断发起了最后攻击令。
命令下后,一直游走福建水师四周的各义军开始集聚,从四面八方涌来,失去大部分火器威力的福建水师根本无法抵挡,两军接触后仅半个时辰,福建水师就彻底崩溃,只有施世骠在几个将领和亲兵的拼死护卫下上了一个小山头,但转眼就就被围得结结实实。
“活捉施世骠!”
“洪爷说了,只要抓住施世骠赏银千两!”
“施世骠你还不快快投降!洪爷吩咐只要你下山投降可饶你条狗命!”
山下,义军的呼声此起彼伏,仅仅几日的功夫攻守异位。耳中听着那些喊声,施世骠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前往宁波城对部下许诺的抓住洪强官升三级的话,但现在被困的居然成了自己,真是造化弄人啊。
看着四周仅有的最后数十人,再望下山下那密密麻麻的义军,施世骠惨笑一声,提着宝剑站了起来。
“皇上!微臣无能!父亲!儿无能啊!”
朝着北方跪下,施世骠高呼一声,横过宝剑在肩朝脖子用力一拉,鲜血如夕阳般喷发而出,他的身子晃了晃,随后在部将和亲兵的哭喊声中倒了下来。
施世骠一死,他的亲兵队长和几个近卫也抽刀自尽,而剩余的将领中职位最高的当属副将庄岩了。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庄岩,等待着他的命令。
庄岩手中也握着剑,但他这时候却惨然手中一松丢掉了剑,并没有同施世骠那样自尽。在他看来,自尽已没有任何作用,除了丢了自己这条命外,朝廷对福建水师全军覆没必然会雷霆大怒,自己作为副将虽然不是主责,可也难逃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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