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洲并未听清苏宛说的话,只觉得眼中的她面庞如玉,明眸皓齿,脸上的神情甚是灵动。
她恰巧站在日头底下,身上散出太阳照下来的光,不知为何,令程洲感到十分温暖。
随后,程洲只觉眼前一晃,身子就倒了下去。
闭上眼的最后一瞬,他看见苏宛将手覆在了自己额头上,和太阳的光一起。
确实十分温暖,他想。
此后的三日,苏宛担心序木一人照应不来,程洲的身子又还虚弱着,在太阳底下走几步路都能晕过去,便想着帮人帮到底,每日都来程洲的府上给他做饭。
昨日是咸香入味的阳春面,今日是藕糯汤鲜的莲藕煨鸭,明日是清甜滑嫩的河虾鸡蛋羹,有这等珍馐美味下肚,不仅程洲的病养好了一大半,连序木都圆润了不少。
而为了感谢苏宛,序木每回出门都会给她带些物什,或是街头珠宝铺子新出的玉石簪子,或是在吴氏糕点排了半个时辰队才买到招牌红豆糕。
今日用完午膳后,序木又出门买了袋冰糖果子回来,才走进府中,便听见池塘边的亭台中传来叫喊的声音。
他好奇地走了过去,见自家公子和苏姑娘相对坐在亭中,手下皆握着一木头骰盅,二人来回叫着“二个二”“三个四”等数。
序木不解,本以为公子与苏姑娘正玩着六博或是双陆,可这桌上也并无棋子,问道:“公子,苏姑娘,你们这玩的是什么博戏?”
苏宛笑道:“这博戏就叫掷骰子,这骰盅里有五个骰子,摇完之后需自己记住五个骰子的点数,再与其余人博骰子的点数大小与数目多少,具体如何玩,你且看我与你家公子玩上一局。”
说罢,苏宛与程洲皆抬手摇起了骰盅,一阵哐啷作响后,二人将骰盅放回了桌案,轻轻抬起盅盖,记下自己的点数。
“二个三。”程洲率先报数道。
“二个四。”
“三个五。”
苏宛一副十拿九稳的神色,说道:“开!”
程洲坦然地将盅盖一开,摊开手道:“我又赢了。”
见苏宛霎时泄了气,垂首窝在座椅上一声不吭,程洲复说道:“我看走眼了,只有两个五,是我输了。”
苏宛往他的骰盅里一看,果真没有三个五,乐得一拍手掌道:“那这局可就得算作我赢了。”
虽苏宛坐在对面没发现,序木可是将程洲手指一弹令骰子翻了个面的动作瞧得一清二楚,他出声提醒道:“公子,你方才不小心碰——”
“序木,今早我唤你去收拾府库,你可收拾好了?”程洲瞥了眼序木,打断了他的话。
序木连忙站起身来,回话道:“回公子,午膳前我就收拾完了,今年府库中没增添多少物件,收拾起来快了许多。我还拾出了一双雁风筝,若是公子和苏姑娘这骰子玩腻了,不如去庭院里放放风筝罢。”
程洲看向苏宛,似是在征求她的意愿。
苏宛道:“好呀,那玩会风筝罢。”
序木得令将风筝取了来,递给苏宛。
苏宛嘱咐程洲拿着缠绕风筝线的滚轴,自己则拿着风筝,随着不断松长的风筝线向远处跑去,待跑出一段距离后,苏宛将风筝向风中一抛,这风筝便迎着风飞了起来,甚是像一只自由翱翔的雁鸟。
序木立在程洲身后,见公子与苏姑娘待在一起时气氛总是十分欢乐,眉梢时常带着笑意,连这座府邸都更有人气了些。他不由叹了口气,心想若是苏姑娘能一直在这府里待下去该多好。
这风筝玩了一刻,苏宛觉得有些累了,便将风筝收了起来,还给序木,说道:“这风筝你收好罢,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回家去了。”
序木接过风筝,问道:“姑娘今日不留下用晚膳么?那明日几点来府上呀,我见庖厨里的食材大概是不够了,得提前去买些。”
苏宛摇摇头道:“如今程公子身子已大好,我也不便每日来你们府上了,若是序木烧的菜不好吃,我可唤我家仆人每日三餐送吃食过来。”
序木似是还想说些什么,被程洲抬手拦下。
“这几日确实辛苦苏姑娘了,我这府中也没什么好物能作礼赠予姑娘,不如明日我在玉京酒家作东请个客,就当是还姑娘个人情,还望姑娘赏脸。”程洲说道。
苏宛有些羞赧:“不过烧几个菜而已,程公子你不必如此放在心上,况且这几日序木赠了我不少物什,早已抵过了。”
“姑娘,你就去罢,那玉京酒家的菜听闻十分好吃,姑娘难道不想尝尝京城里的菜是什么口味么?而且若姑娘不去,公子肯定不会带序木去的,算序木求姑娘了。”
苏宛见序木一脸难堪,不禁被逗笑了起来,只好答应道:“好罢,那明日巳时在你们这府前见。”
见苏宛应下了,序木才转悲为喜,将她送回了家中。
翌日巳时,苏宛才走到程洲府前,便看见他与序木二人已立在门口等候了。三人见了面,一同往那玉京酒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