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街道,凉风习习。
巷子里的路灯佝偻地弯着腰,灯罩稍显残破,散着暗黄的光,透过斑驳的树隙星星点点坠落,不断拉长过路的人影,时而交融,时而跳跃。
夏芙心如愿吃到巷尾的“幸福麻辣烫”,吃饱喝足后情绪高涨,回家的路上一路高歌,“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你有大头。”
谢以梵碍于程靖在场不敢放肆,好半天才蹦出一句,“小矮人。”
“你叫谁小矮人?”
谢以梵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手从自己头顶直线下滑到她额前,“你猜。”
“我猜你个西瓜萝卜头!”
她跳起来一个精准锁喉勾住他的脖子,一手揪他耳朵,一手捶他胸口,出手不重,主打欢乐。
“啊——啊——”整条巷子都是谢以梵撕心裂肺地惨叫:“夏大姐饶命靖哥救命啊靖哥”
他俩一路吵吵闹闹长大,只要在一起就有掐不完的架。
赵晞西和欧阳轩早已免疫,默默退后远离站场,耳机分摊使用,一只耳朵献给音乐,一只耳朵留下听戏。
程靖独自走在最后,前方叽叽喳喳的斗嘴声吵得他头皮发炸,低头看向手里提的大包小包,莫名有一种长辈带小孩的错觉。
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一群长不大的老小孩。
小巷内外一片静谧。
狡猾的月亮藏在云后,踩着零点的尾巴露出头,月光清亮如水,洒了满地碎银。
“芳姐理发店”大门紧闭,“立青超市”无人看守,唯有“轩轩台球厅”还亮着灯。
“向叔。”
赵晞西从店外探出半个头,询问正在扫地的中年男人,“你看见我爸妈了吗?”
向礼停下动作,缓缓转身。
他海拔很高,偏瘦,穿简朴的格子棉布衬衣,搭配金丝眼镜,书生气很浓,笑起来温文尔雅,“他们在院里喝酒,喝得正开心。”
“什么!”赵晞西惊恐地瞪大眼,“我妈喝酒了?”
向礼怔住,点了点头。
“完了!”
赵晞西仰天长啸,稍一回想自家老妈奇葩的酒品,那种宛若世界末日的窒息感瞬间席卷全身,她绝望地闭上眼,迈着艰难的步子直奔小院而去。
“向叔好。”
“好好好。”
余下的几人陆续问好,欧阳轩最后一个出场,他没着急追随前方大部队,径直停在向礼面前。
“姑父,这里我来收拾吧。”
“没事,你去看看你姑姑,她今天也喝了不少。”男人语速不快不慢,吐字清晰有力,隐约能感受人民教师自带的威严,“我去给她煮杯蜂蜜茶,喝了明天才不会头痛。”
欧阳轩应好,转身离开。
他一向孝顺,从来不会顶撞长辈,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当年不是姑姑姑父执意把他带在身边,现在的他或许还困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大山里,没有知识,没有未来,只有干不完的农活和一眼便能望到头的人生。
穿过后门走进小院,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唱歌。
正前方出现一排结实的人墙,先来的几人并肩站成一线,木乃伊似的一动不动。
欧阳轩带着一丝疑惑走近,环绕耳边的歌声愈发清晰,他停在夏芙心身边,刚要开口问什么,只见几步之外的大树下,“个人演唱会”已经启动新一轮的表演。
一条细长的老式电线从屋内延伸至大树,环绕几圈粗壮的树干,硕大灯泡放射出幽黄的暖光,点亮夜空的同时,增添几分朦胧艳丽的暧昧感。
周澜芳脱去外套,素色蕾丝纱巾浅浅遮盖凹凸有致的身材,双颊沾染迷醉的酒红,手上拿着一朵不知从哪找来的塑料玫瑰花,另一手紧握充当“话筒”的卷纸筒,媚眼抛得满天飞,扭起来风情万种。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哦呼——”
中年观众起立鼓掌,掌声呐喊声欢呼声,声声入耳。
小观众们目瞪口呆,集体失声。
深夜的酒精能无限释放大人的欲望,压抑得越狠,爆发越是热烈澎湃。
酒劲上头的周澜芳变身上海滩最红花旦,细腰扭得像条水蛇,唱到一半走下台找观众互动,旁若无人地拉着自家老公跳交谊舞,辣眼的舞技直接把气氛推上最高潮
赵晞西简直没眼看,双手捂住脸,原地去世的心急速燃烧。
欧阳轩呆看着芳姨的魔爪伸向性格内敛的姑妈,醉酒后的姑妈也不似平时那般腼腆,跟随她的舞步欢快地转圈圈。
程靖面无表情地盯着站在餐桌旁跃跃欲试的程路山,年轻时的舞王基因随着酒精的刺激冲破屏障,霹雳舞跳得那叫一个流畅自然,瞬间引爆全场。
夏芙心是第一次看程叔跳舞,震撼之余更多的是惊艳,忍不住化身小迷妹给他摇旗呐喊。
程路山一个不经意地回头,就见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