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晗峥印象里,季鸣霄像是喜欢在早上去窗前站一会的,今日亦不例外。
听闻二人进屋,季鸣霄看见易晗峥倒不显得意外,只走到床边,配合宋玥玥处理。临了掀开衣裳时,季鸣霄动作微微一顿,转眼迎上易晗峥直勾勾的眼神,语气不自觉冰冷:“脸转过去。”
“嗯?”易晗峥一愣。其实他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屋内哪哪都是静物,视线自然而然就跟着响动跑。
但是……季鸣霄为什么一定要他转过去嘛?!
易晗峥抬目和季鸣霄对上目光,神色不变:“凭什么宋师姐看得,我就看不得?这般区别对待,大人莫非是有什么心虚的?”
季鸣霄道:“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易晗峥在座上坐得更端正了些,架势摆明了要看到底,“大人要想我清楚,就说明白些。”
可还未等季鸣霄跟他说明白,宋玥玥就扭了头来,恶狠狠瞪他一眼:“叫你转你就转,叫你看是能好得快还是怎么着?你是医修还是我是?真有本事就别耍嘴皮子,过来跟我比试一番治疗术法啊。”
“……”真过分,居然被合伙对付了。易晗峥默然片刻,终是乖乖闭了嘴,在她凶巴巴的护犊眼神攻势下,将脑袋别了个方向:“是我不该顶撞大人。”
见易晗峥扭了头,宋玥玥疑虑着收回视线,总算专注回来为季鸣霄处理伤口。越处理,她眉头拧得越深,不由轻叹着念叨:“打小就叫你别瞎糟蹋,究竟是几时才能改一改?”
“没办法的事。”
宋玥玥大抵也只是不自禁感慨,听了他答复,摇摇头再没说过话。
至于另一边,易晗峥转过脑瓜子后一个人闲坐,手撑下巴,撇着嘴纳闷,闻声只是耳朵动了动,从头到尾再没插过话。
过一会,耳边传来宋玥玥收拾东西的声音。
宋玥玥与季鸣霄嘱咐道:“今天这样就可以了,要痊愈还得几天时间,该注意的地方还要照常注意,你自己上心,我不多重复了。”
季鸣霄:“好。”
听到宋玥玥出屋关门声,易晗峥知道这是自己可以转头的信号。他不大开心,慢吞吞扭回了脸,正见季鸣霄将敞开的衣裳拢回,察觉到他的视线后,眼神轻描淡写从他面上飘过,未搭理他一句。
易晗峥叩了叩桌面引起注意,道:“只看看不会怎样的。大人非要这般防我,会不会显得过于把我放在心上?”
他话问得认真正经,仿佛真的在虚心求教。可却让季鸣霄听着很不顺耳,敛了眉,责他:“简直胡说八道。”
易晗峥默默想,自己还真就在胡说八道。他这人吧,别别扭扭的,最是受不住被放在心上的人冷漠,要么会使他心里纳闷,要么就使他叛逆心起、更来劲地去招惹人。尤其季鸣霄这种性格,若不走些歪路子,说不理会他,就真的不理会。
但仔细琢磨几天后,易晗峥又觉得季鸣霄也就瞅着难对付,实际好惹得很,往往几句话下去,就能收到不错的回馈。心里想着,易晗峥看着季鸣霄道:“我自以为说得字字句句为实,凭良心而论,大人难道不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
一通鬼话说来,易晗峥自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季鸣霄微微蹙了眉,可惜过往没谁敢在他面前嚣张,害他缺少这方面经验,思量一下,竟是不知如何驳倒易晗峥的歪理。
最终,季鸣霄放弃思考。他起身,以不变应万变,不再回应,径自出了屋子。
“……”易晗峥无法。行吧,走就走吧。
——
浔州,湟城。
摊贩的老板娘正忙活,见来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还要接过小兜里的东西,不甚便利,她便好心问了嘴:“阿香姑娘怎么自个儿带小宝买东西?”
阿香托着孩子,浅浅笑道:“叶郎这几日不好出门,我也放不下心。偏生他不是会带孩子的,左右买不了多少东西,我便带小宝一块出来。”
“是不好出门了。”老板娘叹了叹,又道,“如今这湟城里头,变脸女闹得人心惶惶,哪还有年轻男人敢随便出门?唉——还年轻男人呢,我家那口子都要奔五的老男人了,还吓得天天在脸上围一圈纱呢!”
阿香摇头道:“变脸女挑了谁也不一定,当心些是好事。”
老板娘帮她把小兜拾掇得轻便,嘴里继续道:“我家那口子姑且不论,你们叶郎可一定小心谨慎了。那变脸女啊,就稀罕年轻俊俏的男子!你与叶郎刚有了小宝不多久,可莫要给变脸女盯了去。挺一挺,近些日子定能有浔渊宫的修者处理此事罢。”
阿香谢过老板娘的好意,告辞离去。
老板娘目送阿香离去,正要再收拾摊位上的东西,视野里见着两道高挑身影。那两人中,一人着白衣,一人着青衣,均是浅淡的两个颜色。老板娘眯起了眼睛一瞧,发现这二人容貌生得也都是格外的出挑。
老板娘心地好,脑子里也不多想,见着二人走近前了,忙招呼二人一句:“两位公子可是从湟城外头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