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吧。”
牛二接过方小方递过来的一盒薯条,开口后慢慢嚼了一根。
方小方喝了口全糖奶茶助吞,“导演叫我考虑好,是认真演还是趁早滚。”
牛二接过刚开的奶茶喝了一口,甜腻地嗓子痒,又嚼了根盐啧啧的薯条,没拆番茄酱。
“演戏的时候你情绪不好是想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肯定是呀。
方小方又灌了大口甜水,迷糊地看着牛二走神。
刚领进家门方小方就知道男人家里条件很好。气定神闲的气质她在很多人身上见过,有些人是装的,压着眼睛里的酸水维持体面,捂着嫉妒的狠意找着突破口虎视眈眈地随时反咬一口,还有些人是反应慢,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开始内耗。
方小方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手上提着袋卖不上五块钱的易拉罐的男人是真的有富足的底气,所以暂时的窘迫只是限制了他的生活水平,他的思想和精神还是自由不受污染的。这也是她放心带人进门给了落脚地和分口热乎饭的原因,当然主要还是他长得好看,对她胃口,这才会分散精力去分析他,和花时间认识他。
可现在,他像一朵云彩被塞进了玻璃瓶里,因为有熟悉的气息,所以忍耐着没有挣扎,循着心安之处是故乡的稳定内核让自己放松。
很多不好的对待没有在他脸上轻易地划刻出时间的痕迹。
方小方在他这个年纪,是自尊心大过一切的刺头。虽然在贫困线游走的生活水平使她萌生出自己一套处境转换的认知体系,可一旦有体系以外的新事物出现,她情绪就很不稳定,像随时爆炸的蠢蛋,紧揣着自己几两可怜的自尊心。
这也是她离开金梅这个炙手可热的通天梯的诱因之一。
消化不了的突发事件会随时消耗吞噬她。
牛二和她不同,本身自有底气加上接受能力强,所以在这份需要暴露自己非常消耗的工作上,他还会分出精力来关心方小方,而方小方发现了他的困难却没选择开口。
她可以继续消耗牛二,像这些天她已经在做的一样,以入戏的名义来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找着靠山不用担心发现端倪的导演手亮黄牌。
明知故犯的意识对方小方来说是权重更大的二次伤害。
“我走了你会想我吗?”她减缓了对甜水的摄入速度,因为余量临界告罄。
牛二掏出手机问她要不要再点几份,抽空回答说不会,他会跟她走。
方小方开始露出一种奇怪的忍痛割爱的表情:“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即使算上年龄因素,我也确实配不上你,你可能也看懂了,离开那个逼仄的出租屋,我们是完全走向消耗好感的关系。就像我现在趁着你感情经历单薄的时候替你做决定,下定论地对你施压。”
牛二反应很快地接上话,还不是单纯说好听话,明显是动了脑子思考的那种:“确实,就像你现在这样矛盾的样子就勾得我更放不下喜欢你。”
方小方讨厌拿性格说事,所以她没有直接挑明,她觉得牛二阳气太重了,热烈地像要烫伤她,这种随时可以掏心掏肺地付出,对浸淫社会底层,下沉市场的她来说很吓人,她更习惯戏码标价地劝退,给她一个比价空间,偶尔能沾沾自喜地贪点小便宜,而不是上来就说高级货,免费送你,随便拿。
搞笑,越是出厂和品控把关制度化的高端货,她越不想自讨没趣地拿下这明显远超她消费水平的产品。
胆小怕事也好,虚伪做作也罢,总之她只想在自己消费水平能接得住的区间里维稳和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