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不断传来争吵声，直到被摔了一件东西后停止，对于这种情况仿佛早已经习惯，容颜在厨房里，任由自来水冲刷着自己双手。

直到房门打开，满脸疲倦的容元宝拿着小行李包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在厨房里面洗碗的大女儿，说：“容爸出差一段时间，好好照顾妈妈和弟弟。”

没等容颜回应，说完他就离开了。

容颜只是嗯了一声，消瘦的身子显得单薄，随后又看到莫安华从里面走了出来，皱着眉头，跟着往外走。刚吵完架的她仍旧像一只随时都会被点着的火鸡，浑身散发着怒气，像是在恼怒丈夫的无用，又或者在恼怒家庭的平庸。

“妈。”容颜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叫住了她，拿着一个被整理得干净的饭盒走了出来，“饭，别忘记了拿。”

莫安华一声不吭接过饭盒，容易连忙又说：“妈，我晚上要打工，应该来不及回来做饭了，您在医院吃吧。”

听到这句话，莫安华偏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开门离开了。

容颜站在玄关处，指甲陷入了掌心肉里面，麻木地继续清理卫生。

又是这种充满了怨恨的眼神。

每次看到自己，容颜从小到大不知道和莫安华吵过多少次架，彼此都没有得到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容颜疲惫，莫安华也疲惫。

商场的小饭店很忙，所以招了两个临时工，容颜就是其中一个。她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大学，捏着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看到了母亲脸上的淡漠，“你弟弟的医药费我们都快给不了了，我哪来的钱供你上大学？把你供读完高中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容颜忍着脾气，录取通知书快被她捏烂了，容元宝有些不忍，拍了拍大女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颜啊，爸爸再想想办法啊，先别急。”

能有什么办法？没有办法。只要莫安华不点头，容元宝说得再好听也没有用。但容颜只好点头，可到头来她还是没能及时去报道，只是跟学校说她先休学。如果不顾一切只为自己活着的话，这大学她自己也能供，但，她没办法抛弃原生家庭带来的困难。

开学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她在校园外面的小饭馆找了这份临时工，每天看着进进出出的同学，眼里说不出的羡慕和向往。其实她还在想，听从老板的建议，从临时工转为长工，以后安安心心的在这里工作，毕竟工资还算不错。可是别人不知道的是，她是这座学校里面新生考试中的前二十名。

容颜很不甘心，但又很无奈。

她乖巧懂事的弟弟需要很多钱，而他们家没有钱。而造成这个原因的，和自己有这一定的关系。

“容颜，你在看什么呢？”贺玲玲拉回容颜飘远的思绪，容颜摇了摇头。这座学校的学费昂贵，很多有钱人家的子弟都在这里读书，其实像她这样的贫困生可以申请补助，可是那些补助远远不够的。更何况她如果读大学了，家里谁来照顾？自己不能打工，帮不了家里补贴家用。

容颜甚至有时候自暴自弃地想，她这辈子就无限地循环在这种枯乏而燥火的生活当中，感到巨大的压力在无形地挤压着自己，令她快透不过气来了。

那学校门口停了不少的车，容颜看不懂车的好坏，但在最右边的树荫下有一辆黑色的车子引起了她的注意。从后座的车窗上伸出一只手，手里捏着吸了一半的香烟。

对方弹了一下又收回去，应该是抽了一口，然后又伸出来，就停在那里不动了，那动作十分干净利落。

容颜看得指尖有些发麻，忽然感到一股电流直窜心脏，目光正正的移不开视线。照常理说，这么远的距离她是看不清楚那只手的轮廓的，但是，她就是觉得很好看。

不一会儿，从学校里面快速跑出来一个少女，站在后座的位置外面，两手规矩放在前面，低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就看到一个半老的司机走了下来，从另外一边打开车门。少女连忙绕过去上了车，司机把门一关，然后自己也上了车，直到车子离开，容颜看到了车票尾号，才慢慢地收回视线。

容颜光看那车牌号尾号三个九。

数字真吉利。

她自嘲地勾笑，车里车外，两个世界，即使活在同一座城市，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但人与人之间，是不平等的。

贺玲玲看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容颜，要不，你就答应了我爸的提议，嫁给我哥……”

“玲玲，这件事你不要再说了。”容颜说，“你知道如果我答应了你爸的提议，就等于什么。”

“我知道。”贺玲玲叹了口气，“那不然，你能坳过莫阿姨的话吗？她好像跟我爸有联系过几次。”

容颜也感到头疼，但即使莫安华再怎么不喜欢自己，应该还不至于走到卖掉自己女儿的那一步。

“对了，之前你不是说想要找工作吗？我有个朋友开了间清吧，现在缺人手，你要不要晚上去他那里看看。”

“谢了。”容颜还是挺感激她这个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