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你爹说得话, 你都忘了吗?”
他身边的将领也劝他:“您先别急,再等等看, 乌讷博罗特王未必愿意在这里和我们拼个你死我活。”
车格尔急道:“那我们就在这儿看着吗?”
董大道:“那不如,您引引弓,练练臂力?”
车格尔被噎得一窒,时春略一沉吟:“你们要是不愿意干看,可以吼。”
冷兵器时代,战场指挥靠旗、鼓和鸣镝。一旦冲杀起来乱作一团,骑兵只能靠看旗帜和听声响集结, 否则根本辨不清方向。
车格尔眼前一亮,他传令下去, 这守在山上的是外来牧民和一些步兵。牧民这几天不眠不休地伐木、搬运,却不敢有怨言,因为只要不用下去厮杀, 他们就欢天喜地了。眼见有人来传令, 他们还有点害怕, 结果一听只是吼而已,他们又放下了心。
一时之间,整个峡谷都回荡着吼声。底下的亦不剌太师早已下了“生擒大汗,赏黄金足千,杀死大汗,赏黄金上百”的命令,此刻他闻声又赶忙下令:“快,抓紧砍杀持旗帜者!”
时春等人在山坡上看到汗廷的好几面旗帜倒扑,心下大定。她道:“现在可以动了。”
旗帜一倒,鸣镝声被压,军队缺乏信号,更加难以在混乱中辨明方向、恢复阵势。而这情景落在乌讷博罗特王眼中,更是让他心都凉了半截。他急急下令:“后撤,后撤!”这就是要脚底抹油,留察哈尔部给他们断后了。
察哈尔部和右翼对冲,本就失了先机,处于下风。冷不妨盟友撤了,空了更多的缺口出来,骑阵就成了一个筛子,任敌军冲刷。这他妈还能怎么打!图鲁又惊又怒:“叔王,你难道不顾及兄弟部落的情谊吗?!”
乌讷博罗特王撒下两滴鳄鱼泪:“我正是顾及情谊,才要赶回去护持你的兄弟啊。”
与其在这里陪他们两败俱伤,不如回去摘桃子。一个成年的汗王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王子,辅佐谁登基还用说吗?
战争与内政是紧密相连的。为何明廷人多势众,又勤修马政,却始终建不起一支可与草原匹敌的骑兵?若说打骑战,汉人比游牧民族天生差一些,是不能完全说通的。洪武爷调兵遣将,不也一样将蒙古人赶出中原吗?骑兵之弱,归根结底是在内政。卫所军人少军饷,多私役,苦不堪言。即便中央有强令,他们也不愿为这样的王朝出生入死。怕死就不敢冲阵,不敢冲阵就只能任人宰割。
而这里的情况也是如此,在成吉思汗之前,没有任何一个部落联盟能入主中原,就是因为松散的联盟在战场上各存私心,做不到众志成城,自然难以攻城掠地。成吉思汗用旷古烁金的才能,完成了整个蒙古集权,可如今不肖的子孙却中了汉人的诡计,导致蒙古重为部落联盟所掣肘。
满都海福晋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今天若是土默特部与察哈尔齐头并进,左右翼之间必定是一场恶战,胜负也是五五之数。只是,土默特和察哈尔分别在额尔多斯的东西两侧,难以在短时间内避开明廷的耳目集结。满都海福晋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出破釜沉舟的主意,而右翼被逼到极点,野心炽热,甘愿冒这样的风险。这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一下,这仗是彻底打不得了。图鲁身边的将领都道:“大汗,快撤啊。”
嘎鲁也护在他的身旁,这么一会儿事情就变成了这样,由不得他在沉浸在痛楚为难之中。他慌忙道:“大汗,打不得了!咱们先撤,等土默特和喀尔喀部的人脱了身,会来救援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