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人来说,当然痛苦的决定,因为愧疚的重负会消磨理想带来的满足。特别是在茫茫的海上,你不知道要吃几个人,也不知道正确的方向,更不知道是否有人来救。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才是最可怕的。有可能,在船主有序的主持下,人都被吃光了,可还是无法解除折磨。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过。比起无穷无尽的煎熬,他当然是选择保全洁白的品行,投入长生天的怀抱。不过,他是死之前,需要虔诚祈祷,一定要一次死透。”
月池被激起了怒气,她问道:“那么您呢,英明睿智的大哈敦,您会怎么选呢?”
满都海福晋突然沉静了下来,再无刚刚的尖刻,她疲惫地缩进枕头里,轻声道:“我已经杀了丈夫,舍弃了儿子……我吃得是亲生骨肉。”
月池一震,她不由屏住了呼吸:“可、这样会很疼,会像剜心一样疼……”
满都海福晋道:“你要执掌国运,就必须要有相应的担当,就必须要背负选择的代价。”
月池深吸一口气:“要是我选错了呢,要是我让人白白牺牲呢?”
满都海福晋不由轻抚她的面颊,她道:“你如若一直这么想,就永远把控不了船的方向。不过,你终究比我幸运,在你面前有一个不用吃人,就能掌舵的机会。”
月池有些茫然:“是什么?”
“议和。”满都海福晋长叹一声,有气无力道,“吞吃亲生骨肉,也无法延续我的寿命。我快要死了,再也掌不了舵了。但以图鲁的智谋,他应付不了你造下的乱局。我只能尽力保全一部分。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吗,少伤人命换来的胜利,可以作为你的功绩。你回到北京后,很快就能升官,你会有更大的权力,来左右船的方向,保护船上的人。你不可能完全避开道德困境,可到那以后,能困住你的难题就会少上很多。就像一个会飞的人,不必担心海难一样。你会永垂不朽……”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美梦一样悄无声息地钻进人的心底。月池警惕道:“我怎能确保你是真心,而非假意。”
满都海福晋苦笑一声,她掀开了被子,露出自己干瘦的身躯,她道:“我已经快死了,即便有天大的诡计,待我死后,你们一样有能力报复。我不会为自己的儿子埋下祸患。”
月池静静凝视了她许久,最终应道:“好。”
满都海福晋早就备好了笔墨。月池将议和的奏疏一挥而就,这次她没有留下任何的字谜。满都海福晋看过后,却仍指出了一处:“你为何要提一块玉鸟形佩?”
月池坦然道:“这只是皇上赏赐给我的一块玉佩而已。总得写一些私密之事,才能让圣上认可此奏本的真实性。”
满都海福晋目光一闪:“那么,不如换一件事。”
月池从善如流,她抬手就要撕毁重写,却被满都海福晋阻止。她反复确认后道:“算了,只是寻常的玉佩。我们也没有多余的纸。”
随后,月池的奏本和蒙古的国书,就一道被送往明地。满都海福晋笑道:“预祝我们的合作顺利。我已经很久没和人聊得这么畅快了。希望你能常来陪伴我。”
月池笑道:“这是外臣的荣幸。”
然而,当月池前脚刚刚离开帐篷,满都海福晋就在帐中下令,她捂住胸口,气喘吁吁道:“去叫大汗来,我要攻下右翼,越快越好!
嘎鲁大惊失色,他问道:“嘎齐额吉,可您刚刚……”
满都海福晋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在说真的?你被人骗了那么久,居然还是不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