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这般辛劳呢?”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你累得两颊都凹了,再这样下去,别说你师父和夫人看了心疼,就是我也……
然而,李越充耳不闻,仍旧我行我素。她与刘瑾等人,在多个卫所之间奔波,不仅将粮亲手交到士卒手上,还温言慰问。这些土老帽,平日里得秀才几句好话都能喜得牙不见眼,更何况是这样一个金玉般的人物真心实意地关切。他眼看着这些大头兵磕磕巴巴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眼泪汩汩往下流淌,要么是砰砰砰地磕头,要么是连连打躬作揖。
李越甚至还一个个地扶,哑着嗓子道:“这都是朝廷的仁政。我不过是奉命罢了。”“你们在此的辛苦,我们都有数。”“这都是你们应得的,保家卫国,当然得先保住你们这些小家,才能保住我们这个大国。”“圣上和阁老们,日日都为大家的军饷操劳,京中已经几个月没给我们发工钱了。就是为了把钱攒起来给大家……”
张彩当时听到一半就不忍再听了。他悄悄跟着士卒,绕到了卫所后。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些人前脚领了粮食,连门都没出,就跑到后头来“上贡”。士卒脸上的眼泪都没干,笑容就消失殆尽了,他们苦着脸,在将官的催骂下,把自己的粮袋子拿起来,将糊口的粮食往外倒。
张彩听到他们叫道:“必须倒七成啊,不准那啥……偷鸡摸狗。给你们三成不错了,人家隔壁只给两成呢。不要不惜福!”
忽然之间,发生了争吵。有一个中年汉子死死拽着手里的银子不松手,他哭得声泪俱下道:“这是李老爷赏给我赎孩子用得!家里揭不开锅,我两个女娃,一个男娃都卖了,老爷,我求求你了,就留给我吧,留给我吧。”
那将官不同意,说:“小孩家家,哪里花得了这么多钱!”
几只手齐齐上阵,那汉子就同待宰的鸡一样,被生生掰开,按倒在地上。可他的目光就像黏在银子上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剪刀将银子剪去一大半,只留一个小尖尖,才回到了他手中。那汉子欲哭无泪,瘫在地上就像一堆烂泥。
张彩实在忍不住了,他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些钱是李越费尽心思弄来的,不能让畜生这么糟蹋!他抬脚就要出去,胳膊上却传来一股大力,将他硬拽了回来。他愕然回头,锦衣卫柏芳立在他身后,对他拱手一礼道:“张郎中恕罪,李御史叫您回去呢。”
张彩眼中怒色未消:“可他们……”
柏芳道:“李御史叫您即刻就回。”
张彩何等人,察言观色,揣度上意是一把好手,他当时就明白是李越有意为之,但他想不明白的是,李越为什么要这么折腾。在马车上,他就这么问了,李越笑而不语,只是递给了他一块点心,说:“先吃饼。”
他只得乖顺地将饼接过来,正待咬第一口时,李越却突然上前,一把将饼夺了回去。张彩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里一时有些生气,这不是耍人玩吗:“你……”
李越却道:“你只是被夺一块饼,就不高兴了。你说,那些刚刚得到救命稻草,又立刻被抢走的人,心里又会怎么想呢?”
张彩立时就明白了,可明白后就是心惊,他道:“可这不是育顺民之道。你这是在引起事端。”
李越却道:“我本来就不是看羊的狗。”
张彩一时无言,事后他才知道,李越还派人到士卒中去挑拨,起哄。本就是一盆滚油,遇上一点热水,可不就炸了。黑压压的人齐聚在巡按察院门口,身强力壮者在挨完八十大板后,呈上盖满血拇指印的状纸。这一下,师出有名,李越都没有知会众人,当场下令抓人。
初到宣府时,派锦衣卫查探的将官资料终于派上了用场。其中恶名昭著者,这次几乎是一网打尽。
张彩看到,她的命令被大家口口相传出去,一时之间,满街都在欢呼雀跃。人群几乎是带着衙役往这些贪官家走,衙役来不及去的,百姓就堵在这些人家门口。甚至还有乔装逃亡的将官,被手下士卒识破,又逮回来的。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众怒难犯,谁反对都没用了。李越又早就做好了准备,人很快就一个不漏地抓了回来。监牢里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装得还是这么些有名有姓的官。
刘达、朱振和邓平来回劝说李越,做事要慎重。李越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回去就开始动手脚。她差人扮成强盗,杀进监牢里劫狱。“劫匪”们一冲进去,就说:“我们是武定侯的人,令牌在此!李越三更就要放火,把你们都烧死,我们是来救你们上京告御状的。”
一群人慌得六神无主,纵有几个灵醒人,叫道:“逃狱是死罪。”“既是武定侯的人,何不去拦住外头放火者。”可终究还是拦不住大部队。特别是外头出火光和烟味时,里头的人简直吓得像没头苍蝇一样往外冲。他们将将冲到城门,后头的追兵就杀上来了。
惨白的月光,照在众人惊惶的脸上。张彩见状叹了一口气,李越轻轻一挥手,一众如狼似虎的士卒,就冲将上去,提起刀如砍瓜切菜一般。惨叫声、哭喊声,响彻云霄,鲜血流了满满一地。
李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