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和郡主此举是阳谋。在月池公然抢劫, 她又有心为爵位殊死一搏时,她就只能选择站在皇权一方。在这种时候,得罪人都不算什么了, 老太太心明眼亮, 和那些人处得好有屁用,难道他们还会上奏请圣上还爵吗?只要有权位在, 还怕没有狗腿子。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李越说一套做一套,在取得她的财力支持之后,李越若是裹足不前,凭微末战功再咸鱼翻身, 她又能拿这个天子近臣怎么样?所以,她要逼李越动手。郡主与武定侯府的联系太紧密了, 武定侯的身家虽不能说全部在她掌握之中,但她也能摸出了七七八八。她命人连夜整理出账册交予李越,让他照此去取钱粮。这要是去一拿,李越就是生生断了武定侯府在九边的财路,双方必是不死不休。
月池虽然欣赏瑞和郡主的谋算,但也不想坐着当一个牵线木偶,并且这种时候, 帮手当然是不是越多越好。她对郡主道:“我听说郭良公子已有嫡长子,听说还十分聪慧。”
郭良一听她说话就觉背心发冷, 他问道:“你好端端地提这作甚!”
月池微微一笑:“已有子息传承宗祧,建功立业也无后顾之忧啊。”
郭良心里咯噔一下,他霍然起身道:“你!你好狠毒的心呐。姑祖母、母亲, 不可听他胡言乱语, 万万使不得……”
月池摆摆手道:“公子想到哪儿去了。公子千金贵体, 自然不能去战场上厮杀,可做些粮草运输等事务,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下官只是随口一提罢了,能不能舍得孩子去套狼,还要看诸位的想法。”
瑞和郡主都被气笑了,她道:“老身出钱还不够,你还想再要人。”郭良总不能当一个光杆司令去运粮,他要是去,该有的班子还不得配齐。
月池毫不脸红:“咱们是在合作,下官是在豁命。”
郡主也被堵住了,她缄默片刻道:“容老身细思。”
月池起身拱手一礼:“一切单凭郡主做主。”
她还拍了拍郭良的肩膀,笑道:“郭公子,后会有期,咱们来日方长。”
郭良:“……”郭良已经快尿裤子了。
毕竟来时赶路熬了好几日,回程途中,月池、刘瑾和张彩选择用马车代步一截。车上晃晃悠悠,月池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刘瑾和张彩则连闭眼睛的心情都没有了。张彩哗啦哗啦翻阅账簿,刘公公只觉头痛欲裂,他的十个脚趾头一起用力,恨不得把鞋底抠出一个洞,在脚踏上印出指模。
到了要弃车乔装换马时,刘瑾方忍不住开口:“我是不会干的!”
月池一愣,她放下手中的黄粉,扭头看向他道:“什么?”
刘公公咬牙道:“我说,咱家是不会帮你恐吓官员的。”
月池眉心微动:“老刘何出此言?”
刘瑾一面粘胡子,一面啐道:“少装蒜。老子算是明白你葫芦里卖什么药了,要硬夺田产以充军备,可宣府的这群人也不是吃白饭的。他们要存心阻拦,你们一个七品,一个五品,能顶什么用。难怪非拉老子下水,原来是想我当个稻草人去吓雀儿!我就把话撂在这儿,这事儿老子不干!”
月池一脸痛心地望着他:“老刘,你怎么能说粗话呢?果然是没进过内书堂的人,腹中文墨就是堪忧。”
张彩的额角一抽,刘瑾的脸涨得通红:“你有文墨,可你干得这叫人事吗?你这是把我和尚质放在火上烤啊。尚质,你说是吧。”
张彩苦笑两声,他的眼睛像两口古井,目光亦如古井之水一般幽深,他定定地望着月池,一言不发。
月池仍好脾气笑道:“这怎么能叫在火上烤呢?这叫富贵险中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想你在宫里的老同僚们……”
刘瑾想起他们就头大,这他妈才叫进退两难,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把袍子抖得直响,嚷嚷道:“反正老子不干,老子说不干就不干!”
话音未落,他头上就挨了重重一记暴栗。他吃痛大叫,捂着头看着月池。月池笑得仍然和气,她道:“老子让你干,你就得干。老子这一去,要杀得人何止千百,多你一个也无妨。”
刘公公瘪瘪嘴:“你杀啊,杀了我算了!没了我,我看你怎么怎么弹压他们。李御史,你也不能把人一下逼上绝路不是。咱们有商有量……”
月池喝道:“没得商量!我是不好杀你,但是,我可以折磨你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语罢,她就戴上斗笠,抬脚下车。张彩对刘瑾道:“您就听她的吧。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您这样的人,到哪里不是九死一生呢?”
刘瑾咬牙道:“你懂什么,就算一定得干,那也得多要点保障才行。”
然而,刘公公这谱没摆多久,就被打脸了。宫中传来消息,夏皇后请旨:“万岁心念边塞,臣妾等深居宫闱,安享荣华,常常自觉不安。我等虽为女流之辈,却也愿效明皇旧事,略尽绵力。”
明皇是指唐明皇,他在位时曾经命宫女为戍边战士做战袍,其中有一位宫人在战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