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是平民出身,素来不好摆弄这些奢侈品,也是跟着朱厚照这几年,才长了几分见识。
一想到了皇帝,她浑身都觉不适,连面色都沉下来。张彩还以为是自己触怒了她,忙从包裹里取出一个枕头来,轻声道:“御史见谅,烦劳您暂且忍忍,等到了宣府,安顿下来,咱们也可再好好整治安顿。”
月池对张彩的殷切是来者不拒,她既了解了张彩的心理,就知道该应对他。似这等有所求之人,她越泰然自若,他就越心生敬畏,她越呼来唤去,他反而越忠心耿耿。在他的面前,她的派头摆得越大,就表明她的底气越足。这个道理,对张彩适用,对宣府的大小官吏更是顶用。
因此,对于张彩的致歉,她只是微微抬了抬眼道:“一切就有劳尚质了。”
张彩这一路上,被她冷一阵热一阵地相待,不知不觉之中,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一直为她的情绪左右。这并不是因他为人鲁钝,看不出月池的用心,而是他已是骑虎难下,自然一切都要依仗月池。在月池的有意打磨下,张彩待她更加小心,现下更是暗自下定决心,一到宣府就要大展奇才,一定要让李越对他刮目相看,而不是只将他当作一个处理私事的管家。这样的结果,显然也是月池喜闻乐见的。
至于葛林,他已然年迈,本就是太医,想法比张彩要更单纯一些,他想得是,既然是来办差的,那若是差事办完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自出了居庸关,明显感觉地势拔高,道路崎岖,两旁都是山峦涌动,触目所及都是联堡崇台,步步设防。再往前走,越过长城边界,就是鞑靼人的驻地了,数十年前,英宗爷不就是在这一带被……老太医不由捏了一把汗,这一次回去,他一定要乞骸骨,老胳膊老腿的,实在折腾不起了。一行人心思各异,很快就穿过了怀来城,正式进入了宣府镇的地界。
说来宣府镇,也是历史悠久。在洪武三年,此地就已建立了卫所,有了军事聚落的雏形。而到了洪武二十四年,谷王朱橞建藩于此,宣府因此越发繁荣。洪武爷计划地很美好,元朝余孽虽然占据了草原,贼心不死时时想要卷土重来,但他的儿子多啊,大可封为藩王,让他们统辖卫所、戍守边塞,形成一道有力的防线,而宝贝孙子建文帝居中统治,江山还不是稳固如铁桶一般?
可惜的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先有建文帝削藩,后有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变。永乐帝自己靠藩王的身份发家,登基之后当然也怕兄弟子侄们如法炮制,所以他夺了藩王的兵权,原本宣府的谷王都被勒令搬家到内地。
这一举措,虽然是收回了兵权,防止了内乱,但也把洪武爷在世时对蒙古的防卫政策摧得是七零八落。没了藩王,边塞又靠谁去守呢?永乐爷表示:“俨然天子自将待边。”
他把帝都从南京迁到了北京,北京可是三面近塞,坐在了火药桶上。出于种种原因考虑,明朝北部的边界不断后缩,大宁、兴和等地都被放弃,原本在二线的宣府因此被凸显出来,成了最重要的边镇之一。可以说,宣府在,京师就在,宣府没,那北京陷落也是迟早之事了。
在明英宗上位以前,永乐、洪熙、宣德都是称得上是一代明君,即便有蒙古来犯,他们也能守得住江山,还能采取积极对策,分化蒙古内部,打压他们的发展。可英宗爷一登基,没过几年就来一场土木堡之役,把几代的经营都毁于一旦。
从此,大明对蒙古鲜有积极主动的攻打,转变为较为消极的防守。在朱厚照登基的第一年,鞑靼就侵入宣府,杀了七千多名大明将士,这可谓是对脸一记耳光,让朱厚照恨得咬牙切齿。这个仇要是不报,他就不是朱厚照了。
月池想到此,突然一惊,他不会还是想来御驾亲征吧?她想起那一年的折腾,越觉心惊,别人说他胖,他还就喘上了,明明毫无实战经验,偏偏还那么自信!不过也还好,月池转念一想,王阳明先生如今可是在京军呢,有他坐镇,总不至于再重演土木堡来吧。
她不由长叹一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就在此时,时春吁了一声停了马车,她问道:“咱们现下是往哪儿去?”
月池回过神,这才掀帘看到了外头热闹的集市,端得是人来人往,她笑道:“咱们竟是杞人忧天了,这儿可不是什么不毛之地呐。”
刘瑾看着人群中的蒙古人,不由撇了撇嘴:“那也好不到哪儿去。”
张彩则问道:“李御史,咱们是否立即去拜见总兵官和都御史?”
月池挑挑眉,她眼中闪过异彩,微笑道:“不,你递个帖子去,就说我大病未愈,恕不能上门,请他们见谅。”
张彩听得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如今的官场早就不复开国时的简朴之风了,人人都称老爷,人人都摆官威。他不知道李越是久居高位,还没认清身份,还是另有打算,但是在张彩看来,到了这儿不去拜拜山头,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他委婉道:“御史,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
月池莞尔一笑:“可若是巴巴送上门去,谁又会知我是强龙呢?我头疼得厉害,还是先去驿站小住,让葛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