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柔声道:“是九边军镇之一,离京城大概一百四十多里。”
军镇!贞筠的心咯噔一下,她道:“那我,我去收拾行李。”
月池点点头:“去吧。”
贞筠暗松一口气,她还以为又会再次被留下,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去哪儿都是好的。她和时春对视一眼,就快步进屋去了。时春问道:“既然是去边塞,是否还得多招募些护卫。”
月池摆摆手:“无妨,有一个活宝贝在手就够了。张永那边有回音了吗?”
时春道:“回了,他约你晚间去吉庆楼见面。”
月池微微阖首:“很好。那今晚,咱们就走一遭吧。”
张永在弘治朝时就已是御用监太监,到了正德朝更是因带朱厚照微服私访,率直坦诚而备受重用,朱厚照的衣食住行无一不经他之手,宫中的尚膳、尚衣、司设、甜食房等衙门都由他提督。这些虽都是些杂务,可他的权力却在其中慢慢积累提升,逐渐足以和刘瑾分庭抗礼。而这一次,朱厚照更是命他插手东厂的事务,这就让张刘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直接摆到了明面上来。可想而之,此次过后,二人之间必有一场恶斗,就看谁能更得朱厚照的心,坐稳这内廷第一把交椅。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永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扳倒刘瑾的机会,这也是他甘冒风险来见月池的原因。月池到之时,张永已经等在里面了,只见他头戴方巾,穿一身丝绵的直裰,八风不动坐在官帽椅上。
在宫里呆得日子越久,月池对太监们的刻板印象就越淡薄。能够混到这个位置上的公公们,绝不是电视剧上那种掐着嗓子,翘着兰花指,只会阴阳怪气的奇葩。若说萧敬是名士风流,那么张永就是儒客方正,他不像刘瑾那般成日搞阴谋诡计,他更喜欢走得是阳谋。
这次,他见到月池的第一句话就是:“此地的金陵菜还有几分真意,御史何不细品,毕竟日后尝到的机会怕是不多了。”
月池一时莞尔,真个夹了一块酥鲫鱼入口,粘稠的酱汁挂在红亮的鲜鲫鱼身上,只消嘴唇轻轻一抿,酥烂的骨头就化在口中,酸甜的滋味很快就蔓延开来。
月池不由微眯了眯眼。
张永见状问道:“这比圣旨骨酥鱼如何?”
圣旨骨酥鱼是宋太祖赵匡胤御封的名菜,其配方是御厨不传之秘,即便是月池,也只是在宫里,跟着朱厚照吃过几顿。其他大臣也只有在赐菜时方能一饱口福。
月池放下筷子:“那自是远远不及了。”
张永扬了扬眉:“咱家很是好奇,御史如今连鱼都吃不上了,又还能成什么大事呢?”
月池失笑:“虽吃不得骨酥鱼,但钓一只老鳖却还尚有余力。明人不说暗话,张公公难道就不想好好招呼一下刘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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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人撞柱而去吧。
张永的眼中精光四射, 他担了这么大的风险,来到此地,不就是为了这个。他道:“李御史既然如此爽快, 咱家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您若是手里攥着姓刘的什么把柄, 不妨直说出来。咱家虽然人微言轻,可在内监堆里还有几分薄面, 咱家可以修书一封与宣府镇守,让他们好好看顾李御史。”
月池轻轻动著,碧绿的菜叶在她的拨弄下微微一动,她轻笑一声:“把柄?把柄值几个钱?要挑姓刘的小辫子,只要您想, 那是成千上万。可事情的关键不在这儿,关键是在万岁, 愿不愿处置他。”
张永心道,废话,否则我到这儿来作甚。他道:“有御史作证,何愁万岁不能秉公执法呢?御史即便要走,也得把京城的尾巴扫干净吧,否则留着虎豹在,即便去了哪儿, 都不安生。”
月池失笑:“别说是有一个李越了,就算是有一万个李越也无法说动皇上改变主意。张公公, 你我的委屈,世上的公理,比起万岁的脸面而言, 简直是一文不值。刘瑾一旦因这桩事获罪, 那就证明万岁错了, 可是你说,万岁能错吗?”
张永道:“那自可寻其他由头……”
月池道:“那都会让旁人浮想联翩。万岁为了保险起见,不会大张旗鼓,只会先按捺下去不提。这对公公来说,可就是打虎不死,必留祸患。刘瑾此人,着实是个人才。昔年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送进了刑部大牢,谁知这样他都能出来。这运道、实力,在哪儿不是这个数呢?”
她伸手竖了一个大拇指。张永听了这番话,面色如何好看得了,他没好气道:“照您这么说,您费劲把咱家叫出来,就是为了感慨一二罗?”
月池道:“当然不是。在下的确有法子,帮公公除掉这个心腹大患,但公公,可以拿什么筹码来换呢?”
张永一脸不敢置信:“你?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杀了刘瑾对咱们都有好处……”
月池晃了晃手指:“对你有好处,对我可未必。我闹脾气自请外放,已然惹得万岁不快,若是再无端卸了皇上一条左膀右臂,只会惹得他更加恼怒,愈发不会回护我。我的今后就更艰难了。若是你不肯拿